“娘!”

破庙里火光冲天,女人温柔似水的眉目渐渐消失在火光里,她在世间的最后一眼,回望向她的女儿。

女孩隔在火光之外,她叫到失声,但那也无济于事。

她的母亲抱了必死的决心,寻死之人救不回。

等到火灭了,人散了,她还痴痴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方向,再也望不见她的母亲。

她想,母亲被烧成了灰,与那些墙屋瓦舍的灰烬埋在了一处,她就永远在这里了吧。

从今以后,这座神庙就是母亲,她会常回来看看母亲的。

想着想着,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一瞬间失重感让她好像跌入了另一个世界。

再一睁眼,好几双眼睛盯着她骨碌碌地转,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醒,又闭上眼,再睁开一次,一个暖和的怀抱将她紧紧拥住。

“啊呜呜……姊姊你终于,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莫喜拥着刚刚醒转的晏醴,大颗大颗冰冰凉的珍珠泪掉到晏醴颈间。

“原来,是梦。”

晏醴恍然醒过神,余悸未消。

只觉既庆幸又后怕,庆幸那些可怖的回忆如今只能以梦的形式来恐吓她,又后怕万一她再不能从梦境中醒来。

莫喜的泪水划过她的颈间,晏醴觉得瘙痒难耐,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慰,把她推起来。

晏醴费劲支撑着坐起来,却觉身上虚弱得很。

饿了三天三夜一般,筋骨都纠缠在一起,四肢都有些麻木酸痛。

她对抹泪的莫喜笑笑道:“你哭什么,我睡一觉而已。还有你们……都怎么了?”

环视围在她床边的众人,除了莫喜,还有陈思、陈念、郁雾,甚至莫老先生也在。

莫喜扶上她的肩头,把枕头竖起来给她靠着。

莫谕捋捋胡须,满意道:“醒了就好,老夫可就功成身退了。”

莫喜抹了把泪,调侃起自家祖父来。

“祖父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可谦虚些吧,明明是人家霍副尉找了一晚上的药。”

莫谕自知理亏,噘噘嘴道:“那还能没有我的功劳了?不是我把的脉?哼!”遂背手径直出了门。

晏醴还没搞清状况,她记得她那晚从知县府出来,就按霍斟教她的方法,给城外的裴岫传了消息,让他进城控制住邵家寡妇。

随后她回了郁宅里自己的房间,觉得疲累非常,便睡下了,不知何时还听见郁雾在门外喊她,她挣扎着想起来,但身子瘫软,意识也逐渐不清楚,便应付完他接着睡了。

莫喜提醒她:“姊姊你那晚潜入知县府可有触碰那芜尘箱?”

晏醴答:“自然。”

莫喜了然道:“那便是了,你应是中了那芜尘箱上的毒,霍副尉将人把那芜尘箱抬来给我祖父验过了,锁头中间的黄铜蛇头上确实涂抹有百枯草的汁液。”

陈思补充道:“也不怪你不够谨慎,一般人见到那箱子也都会以为开口关窍就在中间凸出的蛇头上,难免就会去触碰摸索,却不想这箱子的锁扣其实在侧边不甚显眼的拉环。这也是箱子的主人为何会在蛇头上下毒了。”

晏醴瞪圆双目,却觉恍如隔世:“那我睡了多久?我们的计划可成功了?”

莫喜温暖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不自觉就露出四颗小牙。

“当然啦姊姊!你放心,李守心和李景等罪魁已在大狱了,如今整个济源城都已经被南阳军控制起来了。”

一直没搭话的郁雾闻言,不禁掩嘴轻笑。

“怎么了?我说的可有错,你笑什么?”

莫喜冲他皱起眉头,努起嘴不满道。

郁雾忍不住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李守心和李景眼下怕不止被关进大牢那么轻松了。我的人传来口信,昨夜,南阳军专司审讯的刑卒可是将他二人折磨的好死不死。”

晏醴低头浅笑:“想必是我们霍副尉的功劳。”

“正是呢!你俩还真是……啧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郁雾调侃道。

“怎么说?”晏醴勾起唇角瞧他。

郁雾竖起一根大拇指,道:“都是狠人!”

晏醴也不气,反而觉得好笑。

她跟霍斟算哪门子的一家人,处处讨好,处处提防,兄妹不像兄妹,宿敌不像宿敌,反倒更像是不熟悉的同路人,生怕对方把自己抛下所以特意讨好,又怕对方骗走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又留心提防。

不过郁雾有一点说的极对,他俩,都是狠人。

因为不在乎,所以,随时能要了人性命,也能随时舍了自己的命。

郁雾环臂抱胸,斜眼眯着她,又道:“不过,我倒越来越佩服你了,晏醴。我总觉得,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缘分。”

他抬脚出了屋,陈思也跟了上去。

屋内就剩下莫喜和晏醴面面相觑,莫喜不懂郁雾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又自顾自地跟晏醴讲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的天花乱坠,令人浮想联翩如亲眼所见。

晏醴简直感觉自己在听话本子,她连连感叹:“你不去说话本子真是说书界的一大憾事啊!”

莫喜也走了后,屋内就剩了晏醴一人,她才刚解毒,那耗人气血的百枯草将她亏空的不轻,休息了半日还是身子瘫软起不来床,她索性闭目养神,脑子里确是片刻也清闲不下来。

她在脑中梳理莫喜告诉她的种种:老知县王仲昆受圣贤道理熏陶入骨,惯以仁道当先,看不下去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于是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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