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为何要出手相助?”蘅芜不相信他是那般好心之人,只怕他是别有用心,遂警惕问道。

史柳看向床上仍未转醒的孟扶楹,忽然间正了神色,长叹一口气道:“不过和这位施主有缘罢了。”

见蘅芜还想再问什么,他连忙推诿道:“其余的问题,待施主病愈,再由她亲自相询吧。”

说完,不等蘅芜拒绝,史柳便飞也似的溜走了。

蘅芜静立原地半晌,忽而想起——

她还没来得及问该去哪里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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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寅时,孟扶楹的烧便全然退了,悠悠转醒,自己撑床坐了起来,黛眉紧蹙,一副恹恹模样。

腰酸背痛。

头痛欲裂。

简直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外面仍是漆黑一片,她喉间干涩难耐,遂弯下腰,压抑着捂嘴咳了起来。

旁边的蘅芜听到动静后,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见孟扶楹清醒过来,当即便扬起一抹笑容,欣喜万分:“姑娘终于醒了!”

她连忙跑去倒了杯水送来,孟扶楹一口饮尽,方觉舒服了些许,随后虚弱地倚在床头,轻声道:“现在是何时了?”

蘅芜接过茶盏,关切道:“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到寅时,姑娘要不再睡会儿?”

孟扶楹摇摇头。

她昨日烧了太久,现在倒是清醒得很。

阂上眼睛缓了会儿神,她这才哑声问道:“闲云楼可有消息传来?”

她久处闺中,又无依无靠,身边唯一能同朝政沾点关系的只有赵亭,但她对姑母一家始终抱着点防备,不愿告诉他们她的心思。

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要想个法子。

是以当初选择开一家茶肆时,她便存了收集各路消息的心思,早便吩咐过舟缙,若是有和孟家相关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

前日夜里孟府附近官兵遭袭,又是在天子脚下,必然会闹到圣上面前,她如今迫切的需要知晓圣上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果不其然,蘅芜摇了摇头。

也谈不上有多意外。

孟扶楹半垂眼帘。

她的确抱着侥幸的心思,但若是这话当真这么快便传到了她耳朵里,她恐怕反倒还会有所疑虑。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件事。”蘅芜将昨天夜里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孟扶楹掀起眼皮,闻言不由得怔了瞬。

这事发生的实在过于突然,她听了也不免有些诧异。

她的确未曾听过史柳这人名号,但她身子不好,自幼四方求医,史杪圣手却是有所耳闻。

史柳说和她有缘,她思来想去,记忆里却找不到这号人。

要说缘分,她倒是跟那位史杪老先生勉强算得上有段孽缘。

想当初,史杪游历天下之时,曾路过江南。

彼时她年仅六七,自幼羸弱,虽访遍名医,咳疾却始终不见好,甚至时而寒热交替,受尽折磨。

连她自己都对这副孱弱多病的身体不抱什么希望,外祖母却始终态度坚决,才刚得了消息,便亲自带着她上门拜访。

原以为是转机,却不曾想,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对这老头来说压根就不存在。

不知是否是因为孟扶楹太过瘦弱,他才刚见她一面,都未曾把过脉一下,便皱着眉连连挥手赶人道:“这丫头我治不了,你带回去吧。”

外祖母心怀不甘,穷追不舍地向那老者探询缘由,但他却固执地不肯再多言半句。

她那时躲在外祖母身后,还偷偷在心底难过地想,这位爷爷或许是觉得一切皆为命中定数,非人力可抗,是故治或不治并无多少区别。

直到后来,祖母不知从何处找来了张土方子,调理了几个月后,她这咳疾竟有所好转。

从那以后,她才渐渐地将此事抛之脑后。

直到今日听到这个名字,这段记忆才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示意知晓了。

对此,孟扶楹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这些顺其自然便好,若是无缘再见,那也是强求不来的。

她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要紧事,侧头向蘅芜问道:“昨日赵婉清来过吗?”

“姑娘那会儿烧得估计有些狠,服了药后便睡了过去,夫人怕姑娘将病气过给表小姐,便将她带走了。不久后,表小姐倒是来坐了半刻钟。”蘅芜一口气说了许多,语气忿然。

虽然姑娘只问赵婉清是否来过,但她必须告诉姑娘夫人所言,让姑娘看清楚夫人的真面目!

孟扶楹咳了两声,又问:“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

蘅芜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表小姐第二次来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那她并未记错。

赵婉清的确在她面前说了那两句话。

而且是在被姑母叫走后,才有的情绪变化。

直觉告诉她,此事必然同她有联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不知何时已洒进屋子,天际渐渐泛白,孟扶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将门窗打开透透气吧。”她吩咐道。

屋内也不闷啊。

蘅芜有些迟疑地看向孟扶楹:“这……”

姑娘烧刚退下不久,若是再着了凉,简直太受罪了些。

孟扶楹没作声,态度显然。

蘅芜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开了窗。

冷风缕缕侵袭,夹杂着晨间湿润从半开楹窗间灌了进来,吹得孟扶楹的面色渐趋苍白,她强忍着难受,及至天光大亮,才让蘅芜去关了窗。

她淡声道:“去找姑母来,就说我刚刚才醒。”

“是。”蘅芜领命而去。

孟扶楹躺了下来,将被子盖好,只露出了半张脸在外面。

能探出姑母口风,受点罪又如何?

很快,孟容便赶来了。

她匆匆进屋,探了探她额间温度,满脸关切:“感觉怎么样?可还有不舒服?”

孟扶楹听到声音,刚准备坐起身来,孟容又连忙让她躺好,她便没推脱,平躺在床上,虚弱道:“比昨儿好了些,但还是有些头疼。”

她声音嘶哑,脸上又毫无血色,看上去哪里像风热刚退,分明像病入膏肓。

不等孟容再说些什么,她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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