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 124 章
此时良玹正打算越过宁息，去防备着风临宸，却突然感知不到怪异之物的气息了。
她侧过头，从宁息的身侧探出脑袋去看，见到空荡的一切，惊讶道：“咦……怎么消失了？”
随后，就连他们身处的这个巨大的墓穴都不见踪影，周围回归了空无。
宁息主动放开了她，站在她两步开外，略微别过头去，看向了另一侧。
他的眼底隐着一片猩红，如同汹涌与狂乱的漩涡，酝酿着骇人的风暴，不知何时就会挣脱束缚，完全释放，掀起灾厄的狂潮。
宁息怀疑自己现在或许已经疯了，意识被冲击得几近支离分解。
和风临宸抢夺扭曲之地的控制权，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风临宸这缕意识所使用的力量，其实并不止源于他自己，还有其他被他控制的怪异之物的力量。
和他争抢，无异于需要压制几个疯癫多年的怪物，在这过程里，宁息所感知到的负面情绪将会成倍地增加、放大，理智也会被迅速消耗一空。
但宁息还是这样做了。
他绝不能让风临宸说出那句话。
那个真相，他的身份，会将如今平静的表象彻底撕碎。
他绝对不允许。
恍惚间，自身仿佛抽离了这个世界，在极为遥远的地方，混沌无念地望着自己，空茫又可悲；又仿佛坠入幽冥暗狱，承受着数不清的酷刑，将思维、身躯全部撕扯到粉碎；下一刻，他又变成了大奸大恶之徒，满手鲜血尘淄，耳边是凄厉的悲嗥与哭啼，抬眼就是山崩地裂尸横遍野，血肉异变扭曲爬行的惨状……
眼前，时而是风琅玄沉静清幽的眼眸，弯身来牵他的手；时而是她最后生机尽散，消失的模样；时而是良玹在阳光下明丽的脸，侧头向他眉眼弯弯地笑；时而是她面对怪异之物时，冷肃凌厉的神情……
只有你，只有你可以……
阻止我。
如果有一天……
宁息徒然睁着涣散的眼眸，脸侧像是爬上了寄生藤似的纹路，附着在肌理之中凸起，几乎要将皮肤撕开。
只是一瞬，他竭力压制下，只希望良玹不要注意到他的异常，不要再与他对话。
但良玹并没有如他所愿，她竟然没去寻找风临宸那个消失的意识，没有探查这里的状况，而是凑过来站到他面前，抬眸询问：“宁息，你还好吗？”
有那么一刹那，宁息以为她觉察到了什么，错乱的意识里，他无法剔出一点理智，去控制着自己，稳住声音开口回应她。
头脑与关节仿佛都锈住了一般僵直着。
“我们快离开吧，这里应该不安全。”良玹语气稀松平常，好像他们此时并不在怪物构筑的扭曲之地中，面对重重不可预测的危机，而是在普普通通的日子里进了家食肆，吃完了一顿饭，而后招呼他离开。
她将手里先前拿来大杀四方，现在已经没有用处的刀随意一丢。
那刀落入下方无尽的灰黑了，瞬间消散干净。
若是在平时，宁息肯定会发现她的异样，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提出离开。
但眼下，宁息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她的声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需要经过无数拆解和重组，才能艰难传入耳中，让他明白她究竟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连理解都如此困难，语气和情绪更是无从分辨。
他张了张口，终于艰涩地回答了一个：“好。”
“那我们走吧。”良玹向他露出一个笑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对方的触感、温度毫无预兆地传来，温和的、平静的，并没有多么温热，但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那一刻，宁息的瞳孔一颤，心脏猛地抽痛，全身上下的血脉似乎都瑟缩了一下，随即骤然沸腾起来，如同乍然烧起，瞬间燎原的火，灼热尽理性与自持、纷乱与喧嚣，积蕴的情绪无处转化，只留下唯一的一个宣泄点——无尽的渴求。
良玹刚握住他的手，霎那间，只觉一股扭曲的吸引力袭来，直接将两人一起扯到漆黑的通道里。
良玹眼前一花，灰暗的光线不见，天光大亮，而后景色幻变，迅速上升。
上升？
没等良玹掐完一个法诀，水花四溅，冰凉的水一下子淹没而来。
他们居然直接回到了现世。
从她落水之前大致扫了一眼的周围来看，他们不知道掉到了哪个人迹罕至的山坳里。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扭曲之地和现世的关系，如同树枝与树干。
因此二者相连的出口通道一般都是固定的，既然方才那个地方是画中的世界，那连接现世的出入口应该是在那幅画上才对。
他们就算离开，也应该赶去出口的地方，然后经由通道，回到画卷所在的朱家家宅里才对。
如今却直接来到了这荒郊野岭，倒也是难得一见的遭遇。
潭水深且清，这么大的动静，把水里游弋的细瘦的小鱼们吓得四处逃窜，一下子跑没了踪影。
良玹紧急反应施了个泅水咒，不至于几口水呛进来，把两人淹死。
宁息的身体不正常地散发着热量。
对于一个平时总是体温略低的人，这情况属实罕见。
他的手紧紧握着良玹的，修长如玉的五指同样有着坚硬的指骨，勒得良玹甚至感觉到了疼。
袍摆与发丝在水里缓慢地浮动，炙热的体温顺着感知敏锐的指尖流淌，顺着骨血脉络蔓延开来，烫得她感觉潭水都不冷了。
没等良玹反应过来，宁息就靠近了她。
那双时常如远山重雾的眸子，悠远又神秘的漂亮眼眸，此刻黑沉一片，如同水中深不可测的暗流漩涡，又像浸了水的黑珍珠一般，流淌着幽暗的光，靡丽又危险，蕴含着未知的潮涌。
只是一眼，良玹心头一跳，奇怪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像是被某种美丽的生物惊艳，又像是被其危险的外表伪装所捕获，忍不住长久地注视着他，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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