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杨钦蹲在一旁添柴,火光映得他眼睛发亮。
张氏也轻松了许多,她现在还不太清楚明日到底要怎么做,但有谢玉琰在身边,她就莫名觉得安心。
“娘,”好半晌杨钦才道,“我定会与嫂嫂好好学,将来也能多多帮忙。”
张氏点头,背过身的时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六哥儿没了,但为她和钦哥儿送来了谢玉琰,以后他们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折腾了一整日,谢玉琰感觉到异常的疲乏,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格外安稳,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摇铃,以为自己还在慈安宫。
直到转头,看到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谢玉琰才完全清醒。
杨家三房的屋子很破旧,但阳光却比慈安宫的更加明亮。
经历一场生死,没想到能够再回世间。
谢玉琰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容。
床边摆着一套干净的衣裙,显然是张氏放在这里的。
杨家有两间屋,张氏与她住在一起,昨晚她睡着之前,似是听张氏窸窸窣窣的起了身,她还以为张氏放心不下杨钦,要去瞧一瞧,没想到是连夜为她改衣裙。
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张氏敲了敲门才走进屋。
谢玉琰脱掉了身上那大红嫁衣,洗干净了脸妆,束起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妆饰,却反而衬得她皮肤如玉石般细腻,一双眼睛更是明澈动人,嘴唇就像染了一抹嫣红,明丽的恰到好处。
谢玉琰不知在想些什么,略微有些失神,再加上才醒来,还有些困倦,于是缓缓地打了个哈欠。
看到谢玉琰这般模样,张氏不禁跟着一笑,昨日谢玉琰展露的手段太过厉害,直到现在张氏才意识到谢玉琰只有十六岁。
“衣裙很合适,”谢玉琰向张氏道谢,“辛苦娘了。”
张氏哪里会觉得辛苦,只要谢玉琰穿着好,她心里就欢喜。
“等过了丧期,我再带你去买些好布料做衣裳。”
谢玉琰点头:“族中知会了吗?要何时给六郎下葬?”
提起六哥儿,张氏眼睛又是一红,她垂目遮掩过去:“要请先生再来算日子。”其实张氏也想明白了,入葬的就是具空棺,对于族中来说就是做做样子。
梳洗好,两个人坐在桌边用饭。
张氏道:“钦哥儿一早就出去了,要提前去衙署等那位主薄大人。”
“你写的那张单子钦哥儿也放好了,他说了,定会将你要的东西置办齐备。”
昨日他们就商量好了,分头行事,杨钦去衙署见王鹤春,她们在家中应对何氏。
张氏带着谢玉琰前往南院,路上刻意绕了大半圈,让谢玉琰熟悉杨氏祖宅的布局。
“城外还有田产,”张氏道,“那边也修了几间房,耕种的时候,便在那里歇脚。从前还有两个瓷窑,现在都不用了。”
杨氏一族的家业不算太多,但房屋和田产加起来,也算是城中的一等户。
谢玉琰道:“瓷窑为何不用了?”
张氏摇头道:“我只知道烧不出好瓷器,从前是长房管这些,长房的大伯过世后,烧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差,没有商贾愿意收,去草食上卖,又值不了几个钱,开窑要烧不少木柴,怎么算也不划算,二老太爷做主就将窑关了。”
“后来长房偷着又开了窑,这回烧出的东西更不成样子,二老太爷一气之下,让族人将窑拆了。”
谢玉琰微微皱眉:“拆了?”
“长房的人拼命阻拦,没能拆完,不过也被毁的七七八八,”张氏说到这里,停顿片刻,“那瓷窑本来很好的,当年咱们三房主事的时候,还将长房烧出的瓷器卖去了海上,老爷很是看重那瓷窑。”
张氏提及这个,眼睛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毕竟卖出瓷器的是她家郎君,只不过这桩事连杨氏族里的人都不相信,每当她提及,看到的都是轻蔑的嘲笑。
瓷窑赔进去那么多银钱,也就只有长房和三房还念念不忘。
“到了。”
说着话,两个人到了南院,何氏带着两个管事已经等在小库房门口。
看到这样的阵仗,张氏立即知晓,全都被谢玉琰猜中了,因为等在那里的管事,其中一个帮着族中理账。
何氏向张氏行礼,谢玉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叫一声何氏:“二娘子。”就算揭了过去。
何氏身边的管事妈妈,气得脸色发青,若不是怕坏了她家娘子的好事,她定然要开口斥责谢氏。
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真当自己出自高门大户,腰都不肯轻易弯,怎么?怕行礼之后天打雷劈吗?
何氏倒是不在意,她亲切地拉过张氏,也想向谢玉琰伸手,可不知为什么,心中下意识地抗拒。
何氏看向小库房:“今天与三弟妹在这里见面,是想将小库房的钥匙交给三弟妹保管。”
张氏面露惊诧,怔怔地看着何氏:“这……这怎么行?”
张氏的反应与何氏预想中一模一样,这家中没人比她更了解三房女眷,毕竟三房掌家的时候,三房老太太就将她带在身边,本意是让她们妯娌协力管好这个家。
何氏咳嗽一声,接着道:“我身上的病症还要将养些时日,郎中的意思,非要等到开春才能好转,之前都是四弟妹帮忙……我也是糊涂,有三弟妹在这里,哪里还需交给旁人?三弟妹也无需推辞,弟妹的性子族中上下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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