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陆陆续续有人完成点蓝交了作品,车间门口大桌上的铜盘越摆越多。

陆青予还在为难自己,因为她设计的莲花图太过繁复精细了。每个空隙都很小,她还想点出渐变色效果,更是慢上加慢。

晚饭时间,参考的人基本走光了,只留下陆青予和个别工坊学徒还在制作。专家们也都离开了,留下苏远宸和另一个同事小田。

陆青予伸展身体时远远扫了一眼,这几个人确实是真才实学好手艺。

苏远宸自去吃了晚饭,回来看到在树下休息和喝水的陆青予。这么热的天,她还是小口喝着,很是古怪。

突然,苏远宸发现自己漏了一个关键细节,他转身去找王敬国。

王敬国和赖鑫被留下来收尾,两个人吃了饭抽着烟正说着闲话。

苏远宸拉着王敬国往外走:“王经理,真不好意思。我肚子疼,要借一下厕所。”

王敬国掐灭烟头说:“一楼车间背后就是茅房,你去啊!”

“哎呀,真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们住的是专家小楼。我从小大号的时候都是用马桶的,没有马桶我方便不出来。能不能借你外宾服务部里面的厕所一用?”

王敬国心想,原来是看上了外宾的高档厕所。

但这位小苏同志虽然年轻,却也是文化馆的人,而且沈主任对他甚是器重,经常询问他的意见,所有人都看见了。王敬国不敢得罪,还是带他去了。

等王敬国打开外宾服务部的门,苏远宸就顺走了他的钥匙。

“真不好意思,我可能腹泻了,要多去几次。这钥匙我明早再还给你。”说完,苏远宸就跑进去了。

王敬国心里叨叨,知识分子就是穷将就,也就这样。

苏远宸进去一看,果然是男女厕所都有。他等王敬国离开,去找树下的陆青予。

“你跟我来一下!”苏远宸的语气挺冷淡。

“做什么?”陆青予高强度工作一天,已经很累了,不想应酬他。

“刚才我借用了下外宾服务部的厕所,看到里面展柜摆放着好多景泰蓝,你要不要看看?”苏远宸半真半假地说。

一听说有真景泰蓝看,陆青予就不拒绝了。

她左右瞄了一眼,四下无人:“行,我去看看,不过我只能再休息十分钟,要不手上活儿做不完了。”

“嗯,来吧。”苏远宸在前面带路,两三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远处有一点灯光。陆青予很自然地走向亮灯的地方,然后看到了女厕所的门。

她猛地回头,苏远宸不知所踪,四周静悄悄的。

他居然发现了,工坊里因为没有女工,所以是没有女厕所的。自己控制了饮水,就为了不上厕所,不被人嘲笑劝退。

但是他发现后什么话都没说,却为她打开了工坊里唯一的一个女厕所。

陆青予心里暖暖的,好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就要冒出来了。

上了厕所,顺便梳洗一番。陆青予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到了柜台里摆放的各种景泰蓝。

虽然没有灯光,仍然能看到鎏金的线条串起繁星点点,暗夜中的花朵播撒芬芳。陆青予流连忘返,突然听到门外的一声咳嗽。

她恍然惊醒,急忙向着来路跑了出去。

苏远宸在黑暗中只有一个剪影,陆青予路过他的时候轻声说:“谢谢。”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两个人擦肩而过,各自忙碌。

陆青予做完最后的点蓝,交上作品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枝头了。

苏远宸目送着她离开,大手一挥,把工坊的门窗关死,两道大门锁了。他和小田带着钥匙去了外宾服务部,里面有个贵宾休息室,三人沙发正好睡觉。

赖鑫等了一天,都没找到机会送图纸。晚上本想等大家都睡了,去搞点破坏。点蓝的颜料没有烧化凝固,只要轻轻摇晃,颜料间很容易就串色了。到时候烧出来的成品也就不好看了。

结果,他好不容易等最后的工人离开,发现苏远宸把门锁了,钥匙被他随身携带。

赖鑫骂骂咧咧地去画室打地铺,王敬国看到两个文化馆的人睡了贵宾休息室,没办法只能先回家了。

陆青予回到家,面对家人担忧的面容,勉强抽了抽嘴角露出个笑容,什么话都不想说。

脱下脏衣服冲了个凉,她躺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放松大脑。真奇怪,越是累、越是睡不着。

天上的月亮弯弯的,但是很明亮,就像某个人的眼睛。

为什么又想起他了呢!陆青予赶紧呸呸呸。

“睡不着吗?”周素莲拿着蒲扇端着板凳坐在她旁边。

“又困又累,但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图案、铜丝、锅炉。”陆青予闭上眼睛,又睁眼看向树顶。

“那妈妈给你哼哼小时候的摇篮曲吧,你肯定能放松一点,好好睡。”温柔的清风从周素莲手中扇了过来。

“嗯!”陆青予闭上眼,在呢喃摇篮曲中终于睡着了。

梦里,她是冉青,马上要艺考了,但是她找不到笔、找不到纸,急得哇哇大哭。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一支铅笔递给她。

谢天谢地,终于能参加考试了。

她感激地看了看旁边的人,只看见他白色的衬衫,却看不清脸……

一阵清脆的鸟鸣,陆青予惊醒了。

发现自己睡在小院子里,身上盖着毯子,躺椅下点着盘香。旁边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压低的说话声。

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怔,她还是陆青予,不是冉青。

周素莲看见她呆呆的样子,拉着她坐到方桌前,布上菜和粥:“什么时候出结果?”

老爷子和陆红红竖着耳朵等着答案。

“估计是下午,昨天交完作品都半夜了。肯定来不及烧制,今天上午工坊会组织工匠集体烧制,烧好了才方便评分。”

陆青予一边吃一边说。“我待会儿再去睡一觉,昨天在躺椅上没睡好。”

老爷子放下碗:“我反正要上班,我去看看。”

陆红红:“嘤嘤嘤,开学了我看不了。”

周素莲说:“那你就去睡,有消息我叫你。”

陆青予打了个哈欠,回屋补瞌睡去了。

比秋老虎更炙热的,是锅炉房。苏远宸站在门口,亲眼看着一批批的铜盘烧制完成。

等火炉熄灭,又是一个白天快过去了。

一堆五颜六色的铜盘,一摞写着名字的图稿。这些将是专家们评分的依据。

这天晚上,他把铜盘和图稿带进了贵宾休息室,锁上房门呼呼大睡。

赖鑫本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做点移花接木的事,也没找到机会。

就算又到了早晨,苏远宸也没有离开作品的意思,让赖鑫抓耳挠腮好不着急。专家们很快就要来了。

他拉着王敬国问:“贵宾室有没有备用钥匙?”

“有是有,但是你确定要进去?”王敬国说。

“我不进去怎么办?钟师傅送来的鸡鸭你没吃?烟酒你没喝?他的儿子你不管?”赖鑫讥笑着说。

“管管,当然管。”王敬国胖乎乎的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他到办公室翻箱倒柜一番,找出了备用的钥匙。

赖鑫拿着钥匙对王敬国继续说:“你去把他引开,我来。”

王敬国没有办法,只有去招呼苏远宸和小田:

“哎呀两位领导,在这里住两天,真是委屈你们了。和我一起去前街吃个早饭吧,那里有一家油茶店,味道特别正宗。”

苏远宸连着两个晚上不回家睡沙发,人已经有些憔悴了。他摸了摸有些扎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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