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二月的天气,还是一片寒凉。

音乐教室内开了暖气,余晖掠过树梢,从窗影之中斜斜地照射进来。

黑白琴键起伏跳跃,在斑驳的光影之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盈飘过。

少女的长发束起来,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琥珀色的眸子,目光静静落在琴键上。

她脱了外套,穿了件简单的白色毛衣,在暖色的阳光之中,干净清澈。

曲调的节奏越来越快,《牧童短笛》需要快速的音阶跑动丝毫没有扰乱少女的动作。

悠扬的旋律落下,教室里响起轻轻鼓掌的声音,钢琴老师陈轻歌忍不住说道:“见晚这节课进步很大,刚上课的时候还有些衔接不流畅的地方,刚才这一遍,基本上已经都改过来了。”

周见晚两只手放在身前,琥珀色的眸子轻轻眨动,露出来个轻轻的微笑:“谢谢老师。”

陈轻歌的眸子里忍不住荡出来柔柔的笑意。

周见晚两周之前才开始来上课,有些基础,之前似乎因为一些变故,学琴中断了一年。

周见晚温故的速度很快,可见她之前的基本功也很稳固。

当然,陈轻歌不只是因为周见晚的天分喜欢她。

南城一高是重点高中,她的音乐教室就开在南城一高旁边,教的学生也都很优秀。

周见晚在钢琴上目前还不到业余六级的水平,远远称不上是她的得意弟子。

陈轻歌更喜欢的是周见晚的乖巧。

上课总是提前来,在走廊乖乖等着,学琴的时候很认真,练习的时候很刻苦。

琥珀色的眸子里面一片清澈,认认真真盯着别人看的时候,满目都是乖巧和认真。

这样的乖乖女,没有老师不喜欢。

陈轻歌翻了翻手里的琴谱:“这件教室接下来没有课,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在这里多练半个小时……”

嗡——周见晚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微微震动。

周见晚低头看了一眼消息,站起身道:“麻烦老师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样啊……”陈轻歌顿了一下,却见周见晚已经在穿外套了。

还没等陈轻歌说什么,她已经拎起包跑了出去。

然后在跨出门的前一刻,转过身来,微微鞠了个躬:“老师辛苦了。”

就算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周见晚还是记得打个招呼再走。

“不辛苦,你注意安全。你刚才上课的视频……”陈轻歌话语未落,周见晚已经不见了影子。

还未见过周见晚这样着急,陈轻歌无奈摇了摇头:“小朋友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

她拿起刚才放在钢琴边上的手机,打开了刚才录制周见晚弹奏《牧童短笛》的视频。

窗外斑驳的光影落在少女的手臂和侧颜上,清澈的琥珀色眸子恬静美好,在悠扬的曲调之中,17岁的少女像是一只优雅从容的白天鹅。

陈轻歌找到了微信里面的联系人,备注为周见晚家长岁医生,把视频发了过去。

[家长您好,这是今天见晚的练琴视频,现在已经下课,孩子已经离开教室。]

来这里学琴的基本上都是高中生,不需要家长接送,但作为老师,还是要发一下信息。

书包随意挂在车把上,蓝白两色相间的校服衣摆被风猎猎吹起。

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压弯,从人群之中穿过,穿过老旧小区中间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小巷。

周见晚捏紧刹车,单脚支地,自行车稳稳地在路边一个穿着红白色校服的女生面前停下来。

那女生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晚晚,你来了。”

“赵二那小子呢?”周见晚环视一圈,“不是说六点半在这里见吗?这小子敢放我鸽子?”

周见晚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看天色。

二月份的天,这会儿正是太阳往下落的时间,再过半小时天就黑了。

周见晚骑了一路自行车,背上起了一层薄汗,随手脱了外面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间。

再抬头,面前多了一个包在牛皮纸里面的烤番薯,还带着热气。

唐宁塞到周见晚手里:“辛苦你跑一趟,送你吃。”

周见晚微微瞪眼,轻甩书包背在肩膀上:“跟我见外?你要再这么说,我走了啊。”

唐宁意识到周见晚想歪了,连忙道:“别别别……”

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讷讷道:“都怪我没本事,又被人勒索。”

周见晚无奈叹了口气,轻哼一声道:“的确是怪你。”

修长的眉轻轻扬了扬:“这都过去三天了,你才找我?那可是你补习班的钱,真不打算要了?”

唐宁的妈妈就是摆摊买番薯的,高三的补课费上千块,不知道要卖出去多少番薯才能赚回来。

周见晚轻哼一声:“我搬出去了,就敢欺负你,我看赵二那小子的皮又松了。”

“赵二他们几个也不敢惹我,是最近不知道哪儿来了个什么大哥什么的,连赵二都被打了两次,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唐宁的指尖轻轻搅弄着衣角,齿尖咬在下唇上,怯怯地低下了头。

她也觉得自己无能,被人吓唬了两次,就把手里的补课费都交出去了。

可她真的不敢和那些人作对,她怕被人打,被人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唐宁说道:“能进南城一高上学不容易,一高校规严,把你扯进来受处分了不好。”

南城一高是南城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

周见晚是三周之前才转回到南城一高的,三周之前,她还在宁化路高中读书。

唐宁是她之前在宁化路高中的同桌,也是她在九源社区的邻居。

周见晚在南城一高适应的速度很快,因为她高一就在南城一高,高二才转走的。

转走是因为一场意外。

高一暑假刚开始的时候,七月,她去上钢琴课,回来却骤然巨变。

她的父母发生了一场车祸,连人带车冲出大桥,坠入江中。

救援队打捞了三个小时,只捞出来车辆,用了一天一夜,才从江里捞出来两具尸体。

那一天一夜的时间,周见晚就坐在江边看着,整个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

那个时候,她才不过16岁,她看着江面,一天一夜,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直到看到被捞出来的尸体,控制不住的情绪喷涌而出,她哭得撕心裂肺,也哭得失去了意识。

等到醒来之后,丧事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操办。

料理后事的人是周见晚的亲姑姑。

周见晚和姑姑家的交往并不多,但见她忙前忙后,间隙里还对自己嘘寒问暖。

周见晚还是个小孩子,自然就把姑姑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签了申请书和材料,姑姑成了她的法定监护人,拥有了全权处理丧事和遗产的权利。

姑姑说办丧事要花很多钱,就把周见晚家里的房子卖掉了,给周见晚在九源社区租了新房子。

九源社区是个很老旧的还建小区,租住的人员鱼龙混杂。

丧事结束之后,姑姑只在这里住了两天,然后就说有别的事情,再也没来过。

周见晚的学籍也被姑姑转到了宁化路高中,南城最差的高中,在这里几乎不可能考上大学。

周见晚稀里糊涂地过了一个暑假,稀里糊涂开了学。

在房东上门要房租的时候,后知后觉意识到,姑姑只交了三个月的房租,然后就消失了。

她在办丧礼期间的嘘寒问暖,对周见晚的各种关心好像都是演的一场戏。

周见晚被抛弃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失去了所有,只能靠自己。

九源社区里有很多社会闲散人员,跟踪周见晚几次,也就发现了这个小女孩是独居。

起初只是上下学路上的骚扰,后来变成午夜敲门,挤挤攘攘笑闹着进到屋里玩儿。

言语之间放肆,把整个屋子弄得一团乱。

唐宁就住在周见晚对门,从门缝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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