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店店主姓秦,比岑让川大了一轮,他让她喊他秦叔就好。秦叔妻子得癌症死后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听他说,是个乖巧的小女孩。为避免再婚后对女孩不好,他单身到现在。
那天背着银清回来,岑让川三下两下把手机店店主家底给聊了出来。
因为……她的手机又进水了……
她得打好关系,兴许能打个折,以后估计就是手机店常客了。
秦叔把她们送到凶宅门口,明显感受到里边一股阴凉气袭来,心中发毛就想走。
岑让川犹豫了下,拦住他,把口袋里的一片雷击木给他:“秦叔,也没什么好给你的。我和他上山看风水的时候,正好遇到雷电,这是雷击木,驱邪避凶,你看下能不能自己钻个洞戴在身上。”
“好东西啊,就给我了?!”秦叔听说过古玩市场有这玩意,没想到今天会得一片。
“嗯,不过……哥,别说出去。要是过几天听到饲料店那家人说起什么也千万别去,我们看风水的那片地,虽然被雷劈了一大片,但……不干净。”她暗示道。
“好好好,不说出去。”秦叔接过这片黑漆漆的木头,“我就不进去了,你过几天记得叫林业局的人过来啊。”
“好嘞好嘞,谢谢啊。”
“不客气。”
等秦叔一手打伞一手骑电动车离开,岑让川才重新把放到家门口阶梯上的银清抱起来。
他像是彻底失去意识,软绵绵地靠在她肩膀上,仿佛一株枯萎的草。
谁能告诉她,一个树精怎么治疗?
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紧急培训银杏树养护知识?
虽说她喜欢临时抱佛脚,但这也太临时了?
到时还没培训到位,银清就凉了。
她绕过壁照,完全忘了要远离池塘,抱着他径直走入回廊。
细细密密的雨线沿着屋檐淌下,如珠帘般挂满整条长廊。岑让川走得急,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快要走完全程。而她刚刚路过的池塘边,似乎多出了一个陌生身影。
总是弥漫植物香气的老宅里,似有若无多出一丝水腥气。
不臭,只是腥,与此同时,还有丝丝缕缕的、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古怪的香味。
她抱着银清,缓缓回头。
在看清池塘边缘是什么东西时,瞳孔蓦地缩紧。
隔着雨帘,它也看了过来。
长至腰下的银色长发被雨水打湿,发尾卷曲着落在还未整理的花圃泥浆地里。肤色发白,隐隐生辉,一双同样银白色的双眸凝视她,清俊到非人感浓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冷淡地望过来。
为什么说是“它”?
岑让川视线只在他上半身停留一瞬,立时被他腰部以下的风景吸引。
鳞片从腹部开始渐多,覆盖在每寸肌肤上。银光闪闪,看似纯白,却流光溢彩,如覆着浅淡的彩虹,每动一下就是五颜六色。鱼鳞尾部,层次分明的薄片沉入水中,半透不透,但能清晰看到上面的线脉。
岑让川想,自己该不会还没从鬼新娘布置的幻境中走出来?
还是自己在做梦?
这个世界……真有鲛人?!
如果没有,那她现在看到的是个什么东西?
镇子上爱玩cosplay的学生仔到凶宅冒险来了?
她大脑宕机,微微张大嘴盯着突然出现的鲛人看。
结果鲛人像是认识她,端详一会儿后收回目光,视线转到她怀里的银清身上,淡淡道:“他快死了。”
岑让川神智回拢,想起银清曾经跟她的对话。
银清:“你只要不掉下去,它在能清洁水源,会让宅子里的生态更好。”
岑让川:“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银清:“鱼啊。”
他当时轻描淡写,吐出“鱼啊”两个字时,岑让川真以为是普通的鱼。
既然银清知道它的存在,又没有赶走,那……稍微可以信任?
岑让川鼓起勇气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埋进土里。”鲛人轻轻晃动尾巴,“饿了,给我弄点鱼。”
“……”埋进土里?
才四个字,她怎么好像听不懂?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鲛人不满看她,略微蹙起眉头:“我饿了……”
“了”字音刚发出半截,岑让川想到什么,急急忙忙转身。
鲛人饿到生气地用尾巴拍一下水面,钻进池塘,慢慢消失。
回到主屋小楼。
眼前的景象是岑让川从未见过的。
银杏树被雷劈去上半截,斜斜劈到地上,劈出一个大坑。
断裂的树枝落在小楼顶上,树上,有的还在燃烧,发出暗红的光。
岑让川麻了,这么一大片受灾区她要怎么处理?
空气里的焦糊气味在提醒她要赶紧做决定。
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依然有闷雷声阵阵。
“我把你埋进去了?”她小声问怀里的银清。
他不回答,岑让川当他默认。她瞄到树旁的黑色大坑,心想这雷劈的还挺准,不大不小正正好好埋一个成年男人。
既然没有第二个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
岑让川蹲下身,把他放了进去。
雨后泥土湿润,什么蚯蚓蛴螬之类的虫子通通化成土的一部分。
黑坑有点深,露出了点树根,有暗红焰火附着。
岑让川把银清放进去,又打了一桶水浇灭雷火。
可光把人放进去也不行吧?
埋,分开就是土里,加土覆盖。
她捡起一旁劈飞的铲子,抡起胳膊开干。
要是此时此刻有人走进凶宅,必定以为是埋尸现场。
这一埋,就埋到天色擦黑。
又有雨落下。
明明不是雨季,哪来这么多雨呢?
岑让川擦擦汗,来不及去洗澡,又是灭火又是清理,最后趁着林业局还没下班,赶忙给人家打电话找个时间安装避雷针。
整个小镇就这么一棵银杏树,在私人宅子里,林业局不好贸然进去,听到她的求助电话,便尽快约了明天。
岑让川松下一口气,洗完澡后去宅子外随便对付一顿晚餐。
修好手机,被秦叔调侃是手机杀手,二人坐着聊了一会儿,时间已经指向九点。
回宅子路上已经没人。
她撑着伞,感觉有点冷,估计是要感冒了。
她手上提了一条跟苍蝇小馆买的死鱼,也不知道池塘里那条鲛人吃不吃。
他要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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