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折大人求饶道:“好歹留她一条命来。往后十年,二十年,我都封死了她的房门,不叫她出去——这般身心折磨,也算能抵消罪责了。”

英国公却不同意。他早在知晓此事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折夫人这个人了,他淡淡的端起茶杯,“是,是不能夺了命去……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能由我们这般定夺?”

折大人就想起了折夫人手上的人命。英国公要是想在这事情上做文章,也是能要了妻子命的。

他跌坐在椅子上,又再次看向刕鹤春,“贤婿,你岳母确实是错了,可她对阿琰和川哥儿心诚,都是为了孩子……”

但此时在刕鹤春这里提折琰也不好用了,他道:“岳父不要怪罪我。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事岳父也有错处。若不是岳父管家不当,岳母怎么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然后迁怒到折家满门,“舅兄也不小了,怎么还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上回在兰大人面前,我替他说了诸多的好话,他却听不懂一般,直直的驳了我的面子。”

兰大人是折家大郎的上官。

折大人就闭了嘴。

没了妻子还能再娶,但是这个年纪再想要个儿子重新养就难了。

他的庶子多,但一个也不出息,唯独只有这个嫡子好些,将来也许还能在官场上进一步。

他叹息一声,掩面而泣,“我真是心痛……再是不好,也是几十年的夫妻之情。”

英国公心中不屑,却还是不露声色,宽慰道:“折兄,家门不幸才有此祸端,我听闻你家之前的姨娘本是怀了身孕的,结果孩子没了,人也没了,殊不知就是你家夫人作祟。”

折大人哭声少了一些。

英国公:“这也就是咱们要脸面,要把这桩事烂在两家的锅里,不然——换成是平常人家,是要敲登闻鼓,请京兆府尹来审问审问的。我也是为了两家好,才叫了你来商议,否则——”

折大人止住哭声。

英国公对他的假惺惺更是不耻,又道:“你家夫人到底是有娘家人的,此事不好做绝做明显,怕是还要折兄去细细布局才行。”

最后叹息,“你我两家是还有一个大郎媳妇在的,说到底还是亲家——要让大家脸上都好看,便要把此事办得体面才好。否则,大

郎媳妇在我家也是惶惶不安这可是失了我们的本意。”

听见两家还走亲折大人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唉声叹气“——我知晓了。”

英国公想了想又提起莫氏“那个什么胡妈妈和大夫是不能留的但你家大少夫人却不能有闪失。”

他笑了笑“人若是去得多了反而引起人怀疑。”

折大人眼神闪烁。他是不愿意留下莫氏的。

英国公却不愿意让折家好过他可不是只怨着折夫人一个他实在是乐意看他们狗咬狗。

他道:“你家大少夫人冒着大不韪来英国公府我便要保全了人家不然说出去我便成了个不义之人。”

万一以后事情暴露出去只要莫氏在便能站出来为英国公府证明清白。

刕鹤春跟着点头“是是是非非好好坏坏如今都有了曲直对错咱们提杀了坏的哪里还能责怪好的?”

他也觉得不能杀了莫氏只能封口。且川哥儿到底是折家外孙将来这些人想要撺掇他什么怎么办?他们到底是杀了他的外祖母。

川哥儿已经记事了他记得外祖母。

这一家子人只有莫氏是个外人还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只要莫氏在折家才能让折家消消停停的。

莫氏又没有娘家夫家还恨她颇好控制

刕鹤春便道:“大嫂嫂侠义之心我是实在佩服的。”

折大人也没有纠结这个。人在他的手里往后一年两年是如此但是三年四年呢?

总有落在他手里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那就听你们的。”

……

另外一头西厢房里莫氏跟折绾道:“他们暂时不会要我的命还要留着我做把柄恶心人呢。”

她也是世家出来的女子即便是家里没落了却也看得清事态。她眼含热泪定定的看着折绾“这个世上我家里人爱我的都死了如今只留下我我活着也没意思来这里全凭着一腔怨气。”

“但我还有孩子便还不愿意死去。往后多年恐还要七妹妹帮扶着活下去。”

折绾思虑良久点了点头“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但你确实帮了我。”

她站起来,“我会尽力帮你一次。但余生了了,还要靠大嫂嫂自己。我不过是个外嫁的女儿,到底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莫氏就蓦然笑起来,眼睛鼻涕都到了面上,她用手擦了去,依旧凝视着折绾,眼睛动也不动,“哎,我知晓的。我敢走这一步,便有自己的把握。”

“你父亲,你大哥哥……我都熟悉他们的秉性。”

她自嘲道:“你瞧,我嫁进折家才多少年啊,我已经不记得阿爹阿娘阿兄喜欢吃什么了,反而是你父亲,你兄长,你母亲的点点滴滴喜好,我记在了骨子里。”

日日夜夜讨好,琢磨,当年只觉得痛苦,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她喃喃道:“七妹妹,我只要熬到你外甥长大,便什么都可以了。”

折绾神态平和的看着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道:“如此,那就求仁得仁。我能帮大嫂嫂的,便会伸手。”

一场大戏落幕,她依旧还是个旁观者。折家人回去之后,刕鹤春还在和英国公商议此事,赵氏后来也过去了,一直没有出来。

莹姐儿呆在书房里一直等着她,见她回来连忙过来抱着给她的腰,“大伯母,你怎么了?怎么去这么久?”

折绾笑了笑,抚摸她的头发,“说了件大事,但已经解决了。”

她让婆子送莹姐儿回去,“往后几日我要细细描摹茶花,恐怕没有办法带着你写字了,你过些日子再来好不好?”

莹姐儿嗯了一声,又抱住她,“大伯母,你别伤心。”

折绾愣了愣,笑起来,“我没伤心。”

是件大喜事。

等莹姐儿走了之后,她静静的坐在屋子里,也没有点灯。直到月上三分,刕鹤春才满腔愤怒的回来。

他还没有消气。又去请郑大夫看了看,郑大夫摇头,“怕是药石无医。”

“但先吃药看看。”

刕鹤春便心怀期待,又觉得绝望至极。

他甚至对郑大夫也有怨言,一边换衣裳一边跟折绾道:“要么就说治不好,要么就说能治好,怎么又说药石无医又说可以试试呢?”

这不是悬了一块肉在前面吊着他吗?

他愤愤不平,点了灯过去,屋子里面瞬间亮起来,折绾面无表情的脸也显露在他的面前。

他瞧着叹息一声“你也别太伤心了岳母这般大家都是没想过的。”

方才折家人走了之后父亲才大发雷霆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实在是荒谬!往后折家咱们还要少来往的好。”

刕鹤春也觉得是。

他对折绾道:“真是便宜那恶妇了。依着我的意思非要她去督察院里面走一趟。”

他絮絮叨叨又生气又难过只觉得杀了岳父和舅兄都不能平恨。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是想着去解决。

要吃药。

他叹息“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折绾一直听着脸色未曾改变等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过两日母亲要去了的时候我会去看看她。”

刕鹤春不满“你还要顾念母女之情么?”

“我记得你之前可是对她没什么好意。”

他又道:“你今日在书房里倒是安静一句话不说我却要被那一家子人气死了。”

折绾站起来“但母亲说的你也无法抵赖不是么?”

刕鹤春皱眉“你什么意思?”

折绾笑了笑没有说话只道了一句“我去书房睡。”

她进了别有人间。

她举着灯笼慢慢的挪开一层又一层的小箱子从最底下的盒子里面拿出了一封信。

那是折琰写给折夫人的信。

她轻轻的抚摸上面的字迹笼灯跟着而动灯影幢幢让字也变得光怪陆离起来而后她的眼睛定定的盯住那一片笔墨晕染的地方。

她的手缓缓挪到那上头喃喃道:“这个是……眼泪掉下来才晕染开的吧。”

……

折家笼着一层乌云安静得可怕。折绾到的时候莫氏亲自过来迎她。

瞧着她的脸折绾轻轻皱眉“大哥哥打的?”

莫氏点头“是。”

她倒是不在意“也就打了一巴掌。”

她问折绾“是来看母亲?”

折绾:“是。”

她跟着莫氏一路走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突然道:“小时候……这里

她怕。

这是嫡母最喜欢来的地方她是庶女嫡母性子厉害不仅

她不敢来,其他的庶出姐妹也不敢来,怕讨了嫡母的不喜欢。

莫氏闻言愣了愣,而后道:“是,如今我也怕。

她轻声道:“这里有个荷花池,我怕有人从背后把我推下去。

正好到了折氏的屋子,折绾停下脚步,看向莫氏,“那便望嫂嫂多多保重。

莫氏笑了笑,没说话。

折绾便伸出手,推开了那扇她之前恐惧的大门。

她幼年的时候很怕进嫡母的屋子。

她不会讨巧,不会说好听的话,姐妹们奉承嫡母的时候,她只会尴尬的笑。

她努力跟着众人扬起笑脸,不用想也知晓自己笑得真傻。

久而久之,便开始害怕跟她们相处了。

姨娘便跟她道:“嫁出去就好了,等你嫁出去就不用看见她们了,就有自己的家。

可嫁出去就可以自如的笑了么?

折绾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进屋。

屋子里面一股难闻的味道。

腐朽,衰败,和着嫡母看向她阴森森的笑,实在是令人厌恶。

她走过去,给自己拉了一把椅子来,就静静的坐在嫡母的对面。

折夫人躺在床上,已经动弹不得了。她漠然的盯着这个小庶女,沙哑着声音道:“怎么,知晓我要死了,来看我的笑话?

折绾点了点头,温和的道:“是。

这般的态度,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倒是将折夫人激得硬生生坐了起来。她气喘吁吁,桀桀怪笑,“小畜生,你算是哪个排面上的人!

“若不是我,若不是你长姐,你能嫁进英国公府,你能享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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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记住了——你如今的一切,都该是阿琰的。

太后,越王妃,勋国公夫人,宋家大少夫人……她们本来都该是阿琰的人才是。

到底已经病入膏肓,她话说得急了些,猛的咳嗽起来,随手用手去抹,衣袖上就沾染了血迹。

折绾瞧了一眼,倒是笑了笑,一句话也没有接她的,只道了一句,“今日川哥儿本是要跟着来的,他听闻外祖母病了,想要来看看你。但我没让他来。

折夫人手一顿,而后突然就激烈的扑向床边,大喊道:“我杀了你—

—小畜生,我杀了你!”

折绾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她坐得不远,离床边仅有三尺之地,但折夫人却挪不了,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跌在床沿边,眼睁睁看着折绾坐在那边嘲讽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的嘴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气息越来越喘,折绾瞧见她的狼狈样子,感喟道,“我之前以为,母亲是座大山,我永远也翻不过去。”

但其实不是。

年岁到了,阅历到了,能力到了,这座大山,如今轰然一声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母亲句句话都在提长姐,提川哥儿,可母亲不是已经知晓长姐是因为你才痛苦的么?别人伤她,她不在意,她只在乎母亲的言语罢了。”

她轻声道:“母亲还不知道吧?你不知道为什么恼恨了长姐,对她冷脸相待,即便是在宴席上碰见了,也是不言不语,逼得她向你认错,在英国公府种下了一片蔷薇花墙。”

“你高兴坏了,欢欢喜喜告诉大家——你说,我家阿琰最喜欢蔷薇花了。”

“但她真的喜欢吗?”

折夫人闻言,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她,“小畜生,你懂什么——你连个孩子都没有,你怎么懂做母亲的心!”

折绾依旧没有反驳她,只缓缓的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信来。

她并没有给递过去给嫡母,而是一字一句的,照着那封信上的字念。

“阿娘,我太累了,窗外的蔷薇花开得很好,但我没兴致去看。”

折夫人耳朵一动,先还愣了愣,而后手指头渐渐的蜷缩在一起,不可置信看向折绾手上的信:“那是什么——”

折绾继续念:“你送来的药我没有吃,我不想吃,也不敢吃。”

折夫人惶恐起来,“这是阿琰写给我的?是阿琰写给我的对不对?你给我——”

但她依旧够不着。她的下半身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的手越来越僵硬,“阿琰,是阿琰……”

折绾不为所动,平和的念:“我还年轻呢。”

折夫人轰然倒在床上,眼睛开始流泪。

她哀求道:“是阿琰的信对不对,你给我,给我看看——”

折绾的话很温和:“我不想跟宋玥娘争,我为什么要跟她争

呢。

折夫人眼神涣散,嘶吼起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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