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武昭仪和李治回到了太极宫。

一路上，李治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马车上，武昭仪微若无声地叹了声气，然后轻轻地抱住李治，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背，“陛下，没关系的。我们再等等，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李治将头埋在武昭仪的肩膀上，呼吸着她身上令人沉静的熟悉味道，闷闷开口，“朕这个皇帝做得……”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语气中却难掩挫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可能已经习惯了忍耐，但是有武昭仪安慰，他便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

武昭仪继续温柔地安慰，“陛下，仁善是您的美德。您无需因为他人利用您的仁善而感到难过。”

李治心里又酸又软，用埋着的脸蹭了蹭武昭仪的肩膀，“媚娘，还是你懂我。”

武昭仪沉默片刻，随后像下定决心一样掰正李治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满脸认真，“陛下，臣妾愿为您分忧。”

李治还沉浸在武昭仪的温柔乡里，突然听她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媚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朕抚育子嗣，制衡后宫。”

武昭仪眼睛里盛满温柔和关怀，语气却冷静且坚定，“陛下，臣妾还能做得更多。陛下本性仁善，为人所欺。那臣妾便做您的利剑，为您的仁善裹上锋芒。”

李治从来都知道武昭仪的果决和棱角，也正是爱她的有主见和勇敢，尤其是这样的果决和主见包裹着对他的温柔。

所以，现在听武昭仪说出这番甚至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李治只是叹息，“媚娘，此并非易事。”

武昭仪依旧坚定地看着李治，“臣妾知道不易，但仍想一试。”

李治和武昭仪沉默对视。半响，他叹息一声，“想做就去做吧，只要别太出格，朕都会护着你。”

武昭仪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谢陛下，臣妾知道分寸。”

李治将武昭仪拥入怀中，嘴上叮嘱着“小心行事，勿要莽撞”，心里却放松了许多，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次日，李治收拾妥当后，告别了武昭仪和孩子们，照常上朝去了。

武昭仪让宫女、太监们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又挥退其他守着的人，只留下杨春花。

杨春花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武昭仪，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昨日，作为武昭仪的贴身侍女，她也在前往长孙无忌府邸的行列，也就见证了史书上所写的李治贿赂长孙无忌，却无功而返的场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辅政元舅。长孙无忌也果然像她想得那般机智敏锐，雍容大方，难掩迫人气势。他四两拨千斤地应对了李治的试探，还收下了李治的封赏。

只是明明李治是带着怒气上车回宫的，武昭仪也面露忧愁。却在到宫里下车的时候，李治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心情还变得不错。武昭仪也面含笑意，一副恬静轻松的模样。

武昭仪的心情确实不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此行不太可能按着李治的设想走，毕竟面对仁弱被动的帝王，权倾朝野的外戚权臣怎么会主动给他成长的机会，当然是保持现状最好。她只是想看看现在的君臣失衡到了何种程度。

几年不见，长孙无忌比武昭仪当才人的时候老了不少，却威压愈重。武昭仪也是经历了太宗和李治两个皇帝的老人了，在她看来，相比于面对太宗时的谦和恭敬，长孙无忌面对李治时虽然表面谦和，内里却没有多少恭敬，甚至隐约还有作为舅父的长辈姿态。

不过这样也好，长孙无忌对李治越是教导多于顺从，越是将李治推向她。自此，皇后一日不换，扎在李治心里，时刻提醒他弱势于臣的刺就不会拔除，会时刻让他难受甚至愤懑。

武昭仪微笑着修剪着盆栽，剪除多余的枝叶，欣赏自己的作品。“春花，皇后近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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