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许久的雨果然非同小可,天空像被撕开道口子,倾盆大雨如决堤的天河倾泻而下,迅速淹没了整座京城。

硕大的雨点恨不得砸穿了车顶,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霹雳,闪电如长龙破空。

阿沅抱着扑满靠在车角,如警惕的小动物,郁云洛坚持让她上他的车,非说要还她东西,还不许小桃跟着。

真有意思,郁云洛含笑地支着头,观察阿沅的一举一动,这个小哑巴可真好玩。

本以为她不会说话待在一起会很无趣,没想到她抱着个罐子跟个小松鼠似的,大眼睛溜溜地转,一刻也不安宁,怎么看都看不腻,要不逮回宫养几天逗着玩玩好了。

阿沅被他笑得寒毛直竖,知道他看不懂手语,只能张嘴问:你到底要还我什么?

其实她不喜欢跟陌生人用唇语,因为对方必须盯着她的嘴唇看,女子就算了,男子实在是有些别扭,尤其是郁云洛这样天生自带侵略性的男人。

果然他那双锋锐的眸子很仔细地盯着她的唇,像在酝酿着什么,慢慢靠近,嘈杂的雨声中发酵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暧昧。

阿沅本能地后退,想要保留出安全的距离,却被郁云洛看穿,一点点把她逼退到狭小的空间里。

他看着她松了的衣领间露出的那一小截比雪还艳的肌肤,竟能勾得人浮想联翩,忽然一笑,后撤出安全的空间,声音仿佛觉得她的窘状很好玩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不等阿沅松口气,郁云洛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杏色绣花头鞋,在她面前晃了晃:“可认识这个?”

正是阿沅第一次进宫挂树上的那只!

怎么会在他这儿?

阿沅睁大了眼睛,抬手就要抢回来,郁云洛抬高了手臂,让她就抓了个空。

他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手指带有炫耀的意味勾着鞋梆转了一圈:“怎么,现在想要了?枉我还当了一回吕洞宾。”

他抬起另一只手,给阿沅晃了晃结了痂看着异常狰狞的手背,“没看出来,你牙口还挺好。”

被骂是狗,阿沅也不能生气,毕竟是她错怪别人在先,仄了身子老实认错:我错了。

这回郁云洛读懂了她的唇,她倒是会审时度势,完全没了先前小母老虎的样子,乖顺得就像…她今日在外面罩了件镶边的淡黄色纱襦,软软的一团,看起来更像母妃养的那只橘色狸奴了。

郁云洛顿时起了逗弄的兴致,猛地扣住阿沅的肩膀,将人压到车壁上,她怀里的扑满掉了下来。

他故意拖长了戏谑的腔调,凑近道:“错了就要认罚哦。”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发丝,寒意从脚底一直窜上来,顺着脊椎扩散到全身,阿沅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顶膝蹬腿,一脚把人蹬开。

这一下戳在肋骨上,疼还好说但是成功惹毛了郁云洛,他回手掣住阿沅:“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张嘴就要咬她那截诱人的脖颈。

阿沅害怕极了,脑子一热抓起旁边的扑满狠狠砸向郁云洛。

哐!

陶罐应声而碎,一枚枚铜钱如金色的洪水倾泻落下,郁云洛的额角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痕。他脸色阴沉,嘴角勾起阴戾歹毒的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好,你好得很。”

阿沅傻眼了,飞速逃向车门。

“想跑,有那么容易吗?”

郁云洛抓住了她的脚踝。

忽然马声嘶鸣,马车猛地停了下来,在泥泞的道路中甩了半个圈。

阿沅失去平衡撞开了半扇门。

“呼”

狂风挟裹着雨点蜂拥而至,一瞬间就打湿了她的襦衣,阿沅几乎睁不开眼。

一道凛然的声音冰锥似地划开雨帘。

“二殿下,我的人该还我了。”

他来了!

阿沅的心一下子就定了,扶着车门稳住身子,擦了擦脸,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柄油纸伞撑在泥泞的土道上,密集的雨点坠在黑白山水画的伞面,晕起一层白雾,雨点迸溅,似碎掉的星。

伞下人一袭长衫,雪白的下摆被泥水溅得斑驳污迹,如白莲泥蟠不滓,细白的手指撑着竹节的伞柄,伞下冰冷的眼眸被雨水沥出一抹幽光,敛着令人心悸的暗潮。

表面多平静,内里多汹涌。

他走近,递出伞,表情淡淡的,却莫名叫人害怕。

“拿好。”

阿沅温顺又乖觉地接住,旋即身子一空,伞面回旋,雨珠飞溅。

再回神,已到了郁望舒的怀里,耳畔是他规律的心跳,阿沅撑着伞向他那侧歪了歪。

郁望舒垂下眼帘凝视她,又重复了一遍:“拿好。”

伞面这才回了正。

他抬脚起步,身后传来一声懒散的嗤笑。

“齐王就这么把人带走了?”

阿沅顺着郁望舒的肩膀回望,郁云洛手肘撑在车框上,被血晕染的眼尾更增丽色,阴鸷的眸子映着他们相拥的身影,透着毛骨悚然的戾气,她忙把头往里藏了藏。

郁望舒侧过脸,绷紧的下颌如刀子般锋锐,冷寂的眼底竟是明目张胆的杀意!

“你待如何?”

一股战栗之意竟然从脊椎窜上了后脑,郁云洛浑身的血液都在为这毫不掩饰的杀意而发烫,他已经很久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这样才有意思!

他拖长了调子,戏谑地笑着:“你发什么火,不说她是你的寡嫂嘛,我好心带她一程而已,你这么敏感,我简直都要怀疑你们之间有有什么了。还是说,乡下民风开放,关起门来也无所谓?”

怀里的人动了动,郁望舒耷下眼帘,不知是不是雨意冰凉的缘故,她的脸色发白。

郁望舒没了和他兜圈子的心,长眸透出审视的锋锐:“知道你比太子差在哪儿吗?”

郁云洛脸上的笑蓦地沉了下去,漂亮的凤眸透着满满的恶意,像被抓住要害的狐狸,酝酿着什么坏水。

“你什么意思?”他道。

“我说过,有事尽管冲我来。”这次换郁望舒扬起刻薄的唇角,“对女人下手,还打不过,你可真令人另眼相看!”

“郁望舒!”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郁云洛狠狠捶了一下门板,震得门角边的一个东西滚了滚,扑满被撞破了一个口子,里面的铜钱流了出来,郁云洛若有所思。

这边,回到车里,郁望舒放下阿沅,随手拿了件干净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阿沅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又要出去。

“你做什么?”郁望舒反手拉住她,蹙了眉头,她为什么总要从他身边离开,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么危险嘛,虽然这危险就是由他带来的。

【我的钱啊!】阿沅痛心疾首地比划,【我攒了那么多年呢,一定得拿回来。】

“不要了。”

【怎么能不要了!】

阿沅急死了,郁望舒却是抿紧了唇,薄薄一片唇,微微一抿就是讥讽的弧度。

“能有多少钱,回头我双倍给你就是了。”

【我不要你的钱!我跟你说不清,反正我只要我的钱。】

“说不清楚你还要去,你明知道你不能说…”

郁望舒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还不痛快,阿沅又一声不吭离开王府,还被郁云洛钻了空子,更是气上加气,一时嘴快,犯了大忌。

阿沅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琉璃似眼眸里闪烁着脆弱的光,好似下一瞬就要碎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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