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不该说“中山人”这三个字啊。

那人眉头是几不可察的轻蹙,他只是问了一声,“嗯?”

就这一声,险些令阿磐心胆俱碎。

她得感谢这石破天惊的喧阗金鼓,能完完全全地隐住她那似兵荒马乱的心跳。

那修长分明的指节顺着沾血的发髻勾起了孟亚夫的头颅,就将孟亚夫那未能阖上的双目正对着阿磐。

那张全是血色的脸,双赤色的眼睛,死前都经历了什么呢?

当真看得人头皮一麻,乍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偏生下颌被那人钳着,没有落荒而逃的机会。

那人垂眸细窥她每一分细微的神情,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却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似乎只是与她闲话家常,“仔细看看,他似乎认得你。”

是了是了,哪家的刺客能这般好心?不认得就不会叫她让开。

旁人不知道,至少这大帐里的魏王父和诸位将军是不曾见过的。

这时候,是夜一直不曾说话的崔老先生冷笑一声,胸有成竹,一开口便是一颗惊雷炸开,“哼,到底是不是妺喜,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提谁不好,又提妺喜。

不久前的“妺喜之祸”四字与今夜的“认得”遥相呼应,只怕要把埋在谢玄心里的种子引得生根发芽了。

阿磐的心头就如这密密匝匝的鼓点一样狂跳,当真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呐。

是了,今夜有孟亚夫,路上还有卫姝的叔父和舅母呢,哪一遭不是鬼门关?

闯过了今日,还有来日等着。

她有什么凭仗的,她唯一能凭仗的就只有谢玄的心软。

敢训斥君王,敢手缚公侯的人,这样的人,到底会给她几回心软?

不知道,不知道,整个人都在他的掌心里心慌意乱。

那人还要笑,“若认得,便全了你的脸面,给他留个全尸。”

胡言!胡言!循循善诱一派胡言!

罢了,罢了,心软一回是一回,阿磐抬手捂住肩头伤处,只需轻轻一按,那钻心入骨的痛就使她一双眸子盈出了眼泪,盈出眼泪便就在眸中盈着、滚着、转着,不叫那眼泪淌下来。

两排沾了水光的长睫与那失了血

色的朱唇一道翕动着委屈巴巴好不可怜“大人.奴不认得奴害怕.”

旁人倒还不曾说什么崔老先生先看不下去了就在这鼓点声中厉声斥道“当日妺喜便是这般狐媚惑主使得夏桀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旁的长平侯闻言又提起了精神就似打了鸡血登时梗起了头来破口大叫“无耻!无耻!夏桀乃人君谢玄不过是个人臣岂可将谢玄比作夏桀?怎么!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谢玄轻笑不去理会也并不反驳。

钳住她下颌的手虽松了开来一双审视的眸子仍不曾从她颊上挪去只是吩咐着左右“悬于城楼十面埋伏诱杀背后的人。”

“看通敌卖国的到底是大王还是那两位?”

阿磐低垂着头眼皮猛地一跳这大半个长夜没有一刻是安稳下来的。

你瞧这通敌卖国是多熟悉的字眼呐。

长平侯脸色大变“谢玄!若是大王你也要杀?”

躲在案下的小惠王闻悉此话从那宫人怀里钻了出来瑟瑟发抖栗栗危惧“啊!岳岳丈?你住口你快住口!无人拿你当哑巴!”

原本就吓得出纸白的一张脸这下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眨眨眼的工夫已在那藏于十二旒冕冠后的脸上变幻了许多种颜色。

转头又仓皇向谢玄辩白“仲父.仲父别听他的鬼话!寡人.寡人才十岁!寡人还是个孩子啊!就往寡人身上泼脏水!”

谢玄笑一双眸子射寒星优哉游哉地朝着长平侯扫了过去“看见个人头都要吐的人还是苦吃少了。孤有意请周大将军带你战场历练好知道行伍之苦不知长平侯意下如何?”

周褚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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