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得好厉害啊。

阿沅还以为郁望舒受了多大的委屈,看了看四周,犹豫了一下,双手轻柔地从后搂住他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哄孩子似地拍了拍他的背。

清新的皂角香瞬间侵袭了郁望舒的神智,他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声线变得嘶哑:“嫂嫂,就容我这一次吧。”

什么?

阿沅还没反应过来,腰忽然被一双手臂紧紧勒住,力气大到几乎要折断了她,灼热的温度快要烫伤了她。

阿沅惊了,开始小幅度地挣扎。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他柔声哄她。

精瘦的手臂在细腰后交叉,手背上一道道青筋凸起,既像是在克制用力,又像是在放纵。

烫人的气息炙烤着肌肤,阿沅的心跳乱了节拍,她怕被人瞧见这荒唐又越界的一幕,可听到他的恳求,又忍不住心软,心中几番纠结,最后还是妥协地由他了。

终究也没有太过分…

二郎其实也很不容易啊。

郁望舒顺势将头低了下去,埋藏起那得逞的唇角,如同设置好诱饵的猎人,等待猎物的上钩,低垂的双眼忽然瞥见她跟破布一般的袜子,他一把横抱起阿沅坐在腿上。

“你鞋子呢?”

~

午后的阳光像个害羞的姑娘,收敛起刺眼的光芒,皇宫外平整宽敞的石板路上留下马车远去的影子。

阿沅从车窗探出头来回看,来时觉得能压死人的宫门此时变得越来越小,渐渐模糊,她如同做了一场梦似的。

【我就这么走了,不用跟贵妃娘娘那边交代吗?她说可是皇上的旨意。】

郁望舒发现她脚被磨破后就不准沾地,这么一路抱着她上了马车。

郁望舒盘腿坐在她旁边,道:“不必管她,你也是,以后不要随便跟人走。”

【我可没瞎走,对方说是你的人,我才跟着走的。】阿沅抗议,却见他理所当然地把她的脚放在膝上,伸手就要褪她的袜子。

阿沅忙把脚蜷回来:【你干嘛?】

郁望舒拍了拍里侧的药箱:“上药。”

阿沅跑得太多了,不光袜子破了,脚后跟也破了皮,可就算是亲姐弟,也该避讳,阿沅推辞:【不用了,等回家自己上就是了。】

“你自己上不方便。”

【我到时候让小桃帮忙就行。】

“你让小桃帮忙,也不用我?”

【这是我的脚,你…不行。】

郁望舒垂下眼帘,浓长的眼睫被窗外的阳光染了一层金,盖住眼底的晦暗,终于不再坚持:“好吧。”

他将药箱推到一边,支在引枕上闭目养神,不再管她了。

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开始有些心虚。

刚刚她是不是拒绝太强硬了?!

二郎也是一番好意,他压根就没往别的地方想吧。再说,小时候他们还挤在一张床上呢,她这么大反应,是不是把人弄得下不来台了。

小小的脚缩成一团,脚趾略带局促地扣着柔软的地毯,等了一会儿,灵动的浅眸忍不住透过发丝偷觑着身边人,只见他半边脸这会儿肿得简直没法看了,红红的掌印...

嘶,对这么一张脸也下得去手!

阿沅坐不住了,越过他的腿拿过药箱,翻找了一通,找到了紫草膏,这是专门消肿镇痛的。

她用帕子沾了一点淡紫色的药膏,要给郁望舒涂药,却被他一扭头躲开了,狭长的眼眸从上而下乜她:“这是我的脸,你不行。”

呵,还记上仇了。

他从小就这样,若是他想做的事没做成就要别扭半天。

阿沅把帕子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来,谁知他接过来只是放到一边,并未理会。

给了台阶还不下来,那她可就不给了。

阿沅转过身背对他,眼不见心不烦:哼,爱用不用,反正他伤在脸,她在脚,看谁更丢人。

车轮轧轧,不多时来到热闹的大街上,人声鼎沸,喧闹声不绝于耳,车厢里与之截然相反,安静得简直落针可闻。

郁望舒跟入定的佛祖唯一不同的在于他爱穿黑,一袭浓郁的黑衫似化不开的墨,安宁中透着几分冷鸷。

洁白的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停下没多久,又再度点了几下,阿沅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膝盖抖了起来,牙齿习惯性地啃咬着嘴上发干的皮。

唔,小贩的叫卖声太吵了!

啊,不管了!

阿沅猛地转过身来,把伤脚往他的腿上一搭,鼻孔朝天地比划:【让你弄总行了吧。】

凉薄的嘴角飞速划过一抹弧度,他长臂一捞抢走药箱,利落地帮她上了药,包扎好后才换阿沅给他擦药。

即使阿沅现在已经没了给他上药的心情,可当郁望舒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拒绝的话奇怪地也说不出口了。

上好药,阿沅忍不住问他:【跟你说话的那个是谁啊,他为什么打你?】

她实在太好奇了,从刚才一路憋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住了,什么人竟然对着这张脸也能下得去手,看看,都给打成什么样儿了!

造孽啊!

其实郁望舒特别不喜欢紫草膏的味道,眉头从刚才就一直皱着,此刻见她心虚又忍不住好奇的样子,才微微舒展了眉头:嫂嫂最是心急,难为她忍了这么久。

“他是太子。”

太、太子?!

浅褐色的瞳孔剧烈震动,阿沅吃惊地捂住脸,不小心把紫草膏沾脸上了,却是浑然不觉。

所以她刚刚不光吓着太子,还在他面前把人拽走了?!

如此大逆不道,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

阿沅冷汗涔涔,郁望舒看着有趣,靠了过来,伸手刮走她脸上的药膏,深黑的眸底意味不明:“怎么,害怕了?后悔保护我了?”看阿沅抬手比划,他忙加了一句,“别撒谎。”

【我害怕…】白皙的指尖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改了方向,【才怪!】

殊不知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子在阳光交错间变化着色泽,成功出卖了主人。

骗子!郁望舒暗自骂了一句。

他故意往她这边又靠近了些,肩膀压到了阿沅,带着某种微妙的压迫感,黑极的瞳孔里一片清明,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道:“真的,嫂嫂不骗我?”

这次就连后背都开始冒汗了,阿沅狠狠咽了咽口水,指尖在空中颤啊颤,迟迟比不出来一个“不”字。

“你果然在骗我。”郁望舒眼中浮现一片寥落,眼眸一瞬变得暗淡,就在阿沅要比划道歉的下一刻,他一个翻身倒下,将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就罚嫂嫂当一回枕头好了。”

哎,哪有这样的?!

阿沅后背就是坚硬的车壁,腿上被压着动弹不得,推了推他的肩膀,却是纹丝不动,环顾四周,她努力伸长手臂去够旁边引枕,有枕头靠为什么要她当肉垫,他可比看着沉多了。

郁望舒将头挪了到舒服的位置,惬意地眯起眼睛,像只晒懒的大型猫科动物:“别动,我乏了,让我靠会儿。”

疲惫的声音成功制止了阿沅的动作,眼看他呼吸渐渐变得深沉,她赶紧轻轻扯了扯他的肩膀

郁望舒懒懒地掀起眼皮,眼里有被人打扰的不悦,却在睁开的下一刻怔住了。

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阿沅,她背着光,蓬松的乌发染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晕,和她眼睛的颜色非常相称。他知道为何老天会无情地夺走她的声音了。

不必施任何脂粉就天然艳雪的肤色,即使常年在田间劳作也只曾晒红不曾晒黑,不画而黛的眉,不点而朱的唇,自有一派风流淌在眉间、在肌骨,偏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温婉可亲,灵澈纯净。

艳骨柔态,媚而不俗,对男人这种天生充满征服欲的动物简直是致命的吸引,这一刻郁望舒竟然有些庆幸她不会说话。

不然他要杀的人可就太多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阿沅还在比划着:【我害怕,但我不后悔。】

“什么?”

【我害怕的,但是我不后悔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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