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当仁慈的圣母并不是段知微的风格,“明哲保身”才是她奉为圭臬的人身哲理。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个人满身血污躺雪地里,伸出个胳膊希望你救救他...

那日段知微不过在姑臧山山脚寻一些草药,却见一男子浑身血污躺在草丛里。

那人身量高大,长袍上绣着瑞马和苍鹰,身佩长刀,穿着明光甲。一看便是个武官。

边地的秋冬,连草色都荒凉,段知微敬佩边塞军官,也实在不忍心,见那人睁眼看向自己,额头大处伤痕不断滴血,染得雪地一片通红。

段知微用手轻触下他额头,烫得吓人。考虑片刻掏出最后一颗布洛芬塞进那人嘴里,又回城中报知了官府,后续也没有再关注。

想不到竟是个大人物。

段知微大叹一口气,如果现在自己仗着恩情前去官署“你好,记得我吗,哈哈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在凉州城外救过你的命呐,你都官至四品了这恩情起码值西市一套铺面吧...实在不行给点绢帛、飞钱也行啊,我不挑,给多少是多啊...”

只会得到两种结果,第一种,真的被当成狐精抓起来,不知道本朝对狐精怎么处理?总之下场不会太好。

第二种,这位四品大员命令自己再掏出点白色内丹造福边地战士...根本就拿不出来。

其实自己这种平头百姓与四品官员不可能有什么牵扯,架不住这位传说中高大英俊的都尉特意找文人将这个故事写成了变文。

大慈恩寺这个地方还是不去了吧,段知微再叹一口气,把心思又放到了自家那个,通义坊尾部的小店上。

经过段知微几日的观察,这小铺子虽在坊尾,却是不少官员去上班的必经之路,段知微卖酥肉的时候便听到有排队的郎君抱怨,说那转运使司的食堂着实难吃。

段大娘的店原先只卖滋味平平的蒸饼和胡麻粥都能勉强度日,多半也是因为大部分官员一大早便要上班,随手买个蒸饼糊弄一下。

馎饦、馄饨等需要在店中久坐的吃食暂时便算了,破败的店铺连食案都犯着油腻腻的黑光,眼下可没有闲钱装修,段知微思索片刻,还是找人在店口搭建了个胡饼炉。

段知微准备试着做一份包着馅料的胡饼。

本朝包着羊肉馅料的胡饼叫做古楼子,羊肉里加入胡椒豆豉调味,抹上香油一起烤。

只是羊肉价贵,段知微连成本都付不起,只好放弃羊肉决定包猪肉,反正做炸酥肉也要用到猪肉,一起买了还省时省力。

段知微觉得这有点胡椒饼的意思,她在夜市吃过一回,外壳烤得焦焦脆脆,咬一口肉香混着浓郁胡椒的香气弥散开来,整个摊子都在大排长队。

她将肥瘦相间的猪肉细细剁成肉馅,将泡着葱姜蒜的水淋到上头,再搁些酱油、料酒,一起搅打。

若能搁些胡椒就好了,段知微遗憾得想,胡椒价比黄金,还是算了。

段大娘已经完全学会了炸酥肉的方法,换下了妃色的鲜亮襦裙着一身黄麻粗布衣服在门外忙得脚不着地,扭头对段知微道:“知微啊,雇个人吧,实在不行回头去东市赁个奴回来。”

段知微把其中一半肉馅炒香,闻言一摊手:“长姑啊,吾辈没有铜钱呐。”惹来排队的人哈哈大笑。

将鸡蛋、清油、酥油、牛奶等加入面团,等其发酵排气后,分成等大的剂子,将剂子擀成中间厚四面薄的饼皮,再加入油酥收口再次擀长卷起。

最后加入一半生一半熟的猪肉馅,像包子那样收口捏成一个个加馅料的胡饼,抹上香油,撒上芝麻,完工。

接下来便再做一份雪泡缩脾饮,这饮子可以除烦渴,消暑热。

这个倒是简单。以砂仁、乌梅肉配着苹果、去皮甘草、干葛白扁豆用水煎成,主要针对酒肆中饮醉的顾客,喝完一碗直接清凉到脑门上。

一面是凌晨五时饥肠辘辘由西向东上班的官员,另一面是平康坊欢饮达旦,自东向西而来的酒客,段知微已经看到无尽的铜钱在向自己招手了。

约莫早上五点多,承天门上传来第一声报晓。鼓声击破长夜,然后如多米诺骨牌般,自皇宫向外的每个鼓楼都应声开始报晓,惊天动地,振奋人心。

要说还有什么更糟的,就是全长安几百家寺庙应声附和,开始撞击梵钟。

顶着一头乱草的段知微深深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先给烤炉预热,再去后院用冰冷井水搓一搓脸,用青盐漱漱口,便出门把已经备好的胡饼贴进炉壁中,开始烘烤。

果然不出所料,路过通义坊的各色马车、牛车和步行上班的人们自西而来,有部分手上拿着蒸饼,边走边吃。

只是无人往段家食肆撇上一眼,这家又小又破的店在这十来年,每天如一日的卖蒸饼和胡麻粥,有什么可看的。

苏莯便是一大早便要去上值的九品小官一个,他穿着不太合身的青色官服,抱着一些公文走着,被倚在烤炉旁的段知微热情叫住。

浅青色官服意味着官小,走路意味着没什么钱,衣服全是褶子说明未娶妻所以没人给煮朝饭,一脸读书人的清澈说明好忽悠,这就是潜在目标客户了。

段知微夹起一个胡饼包进荷叶里笑着递给苏莯:“总是见郎君自这边路过,这是妾家食肆的新品夹馅胡饼,郎君尝尝,第一个免费。”

苏莯出自武功苏氏,自小安静爱读书,只是认死理还不大爱攀附上司、所幸祖上关系绕来绕去绕长安城一大圈能勉强绕到南昌公主驸马苏勖身上,因此家中托了老大关系在长安混个小官。

苏莯确实是打算去官署食堂蹭朝食因而饥肠辘辘,那胡饼抹了鸡蛋液撒了芝麻看上去焦脆诱人,苏莯咽了咽口,规矩施了一礼道谢然后接过咬上一口。

只觉外壳酥脆非常,片片往下剥落。一股滚烫的肉汁猝不及防流了出来,浸染了脆脆的饼壳,胡饼的焦香之气和肉馅的鲜香之气不断弥漫开来。

这下饥肠辘辘在赶路的路人们纷纷侧目过来,苏莯吃得满头是汗,一边喊烫一边不断点头昂声道:“好吃好吃。”

宣传效果达到了,人群一下子就围了过来,段知微又打开装有雪泡缩脾饮的大缸,笑着舀一碗递给最前头的苏莯道:“郎君可需要饮一碗,在井水里湃了一晚上了,清凉可口。”

缸中冒出清甜苹果香气,只见那缸中鲜红乌梅肉和大块雪白的苹果肉煞是好看。

苏莯接过饮下,冰凉清甜的苹果香一下冲散了困意。

路过的人开始排队,苏莯反应过来,赶紧再挤入人群里:“某还要三个胡饼!”

这厢段知微忙得不可开交,赶紧冲屋子里嚷嚷“长姑别磨蹭了赶紧出来帮忙。”

段大娘起得比段知微还早,盘了大半日反绾髻,如今正往头上别一个桃红绢制牡丹,听闻段知微求助后道:“知微啊你再坚持一下,长姑马上就好。”

夏日浮躁,树上褐蝉、雀鸟喧燥不停。南衙官署却一片死寂。袁慎己刚值完上夜,着一身绯色官袍,腰上规矩地束着褐色革带,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白麻纸文书。

虽然年轻,但毕竟边地军营磨砺良久,英俊的面孔带着些不怒自威的凌厉,他的贴身侍卫站在前面紧张地汗水都从发丝跌落到地上。

文书上的大致内容便是前日大慈恩寺俗讲,江上出现了伪装成琵琶女的飞头蛮,当地县尉还未找到身子,那头竟然出现了长安一家胡饼铺子。

侍卫擦把汗:“据说那胡人半夜醒来听到厨房有动静,一看缸中竟有颗头,吓得惊呼一声跑出家门,路上巡查的武侯听到动静跑过来,也见那头飞走了。”那胡人吓得神志不清,至今还在病坊躺着。

袁慎己放下文书问:“为何不请捉妖司?”

侍卫忙道:“原先这胡人受伤神志不清,那胡人脾气暴躁,素与人有矛盾,恐担心是人作怪,便作为案件归给了大理寺。”

侍卫悄悄看他一眼,见其眉头紧锁,便继续道:“可大理寺探查一番,又找了目击的两个武侯,确认这事确实是飞头蛮所为,推给了捉妖司。

眼下捉妖司全部去洛阳探查牡丹花妖一案了,想来是见事情发生在了夜间,便交给了金吾卫。”

金吾卫负责皇宫和京城的治安和巡逻,掌控京城“宵禁”,上面估计是基于此的考量,把文书送了过来。

袁慎己刚要说话,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嚣。

几个刚下值的中侯正一股脑去抢苏莯手中胡饼,见袁慎己出来,赶紧行礼。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袁慎己最是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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