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漼渊装模作样的本事不行,胡言乱语的本事倒是一流。
逮着人一顿输出。
末了,恋恋不舍的收尾:“大郎君人美心善,还赠与我李氏独有的旗帜,真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好人。”
秦统领一脸黑线,内心恨恨唾骂一声:呸!脑残!
宋蕤:……
徐郎君,风评受害,是我对不起你。待到来日,保证为你多画几张画像。
托他这张嘴的福,一路上,直到抵达鹤山,秦统领都保持沉默是金的美好品质。生怕李漼渊一言不合,再给他来一段夸夸输出。
宋蕤也乐得自在,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遍她所知,有关鹤山之主。
鹤山秦家。
并非是西京本土人士,相传是早先一支北方人的家族为躲避战乱,向西南搬迁,在荒废的鹤山榷场安营扎寨。
直到鹤山遥遥在望,巍峨阴森的碉堡在密林中若隐若现,狰狞巍峨的像是蛰伏的猛虎。
层层叠叠的深色阴翳中有亮光一闪而逝。
秦统领抽出腰间信号烟,淡色的烟彩在碉堡顶炸开。
他挥手:“加速前进。”
他打马来到宋蕤和李漼渊身旁,道:“女郎和徐少主见谅,劳烦速度快些,家主已然在催,莫要误了吉时。”
宋蕤,李漼渊自然道好。
快马加鞭,窈娘的棺椁也改用板车行,加速疾行一炷香时间,总算抵达碉堡前的石桥。
这碉堡沿用了北地防风御寒,抵御外敌的结构而造,铜墙铁壁一般。
四面沟渠环绕,足足两丈之宽的沟渠中激流轰鸣,沿岸设有荆棘炮台,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河岸。
看见一行人。
对岸吊桥吱呀着落下,地面一震,秦家的侍卫先行踏上吊桥。
李漼渊从未见过北地风貌,正一脸兴趣盎然,紧跟秦家侍卫就要进堡。
路过宋蕤身旁,宋蕤一下子攥住他手腕。
低声道:“李漼渊,回去。”
李漼渊一愣,露出个小小的笑:“好啊,这个地方我觉得有古怪,我们一起回去吧。”
他是真觉得气氛古怪,深山老林中,这么一座戒备森严的古堡。
怎么想,都疑点重重。
宋蕤摇头:“你回去,我留下。”
李漼渊不解:“为何?你不走,我也不走,这里看着便不是什么好去处。”
宋蕤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听话,你是李氏唯一的子嗣,不能随意置身危险,不顾自己的安危。”
恰好,李相因这时来到,宋蕤对他道:“李统领,带你主子走,回去鹤山驿等我。”
李漼渊蹙眉,问道:“你要是出不来呢?”
宋蕤嗓音含笑:“出不来了,便不用远嫁了,也算是个归处。不过,我一定会出来。”
阿兄还在等她。
李漼渊扯她衣袖:“你既然有万无一失的信心可以出来,带我一个又何妨?”他面上紧绷,温软的长相带出一丝凌厉。
“还是说,你准备以身犯险,宋简不会担心你?”
……
宋蕤随意扯了一句:“我是嫌你碍事。”
李漼渊险些被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气个仰倒:“宋蕤,你说牵挂我之人,不会愿我置身险地;你呢?虽我不知宋简哪里去了?可他不会担心你吗?”
宋蕤抿唇。
李漼渊更进一步:“那我呢?我不会担心你吗?你若今日进去这道门,出了事,我不会内疚吗?不会懊悔吗?”
“宋蕤,你的心,到底是几成热度?”
宋蕤指尖剧烈一颤。
李漼渊自顾自地下了结论:“你若要去,我也去;你若不去,我们一同回去。”
天际盘旋的苍鹰幽鸣一声,直直落在李漼渊肩头,视线直勾勾盯着宋蕤。
一人一鹰用同样的神态,凝望宋蕤,等她答复。
宋蕤脸上说不出的复杂:“阿兄,连你也这样认为吗?”
十七低低鸣叫了一声,宋蕤低声嗯回应,十七展翅,“呼啦”重新飞上天际。
宋蕤转向李漼渊:“走吧,我同你一起。”
她虽觉得这座古堡有异,与北域有某种她想知的关系。
可是——
宋蕤视线从森严不可测的碉堡收回,眼睫低低垂下。谢家自北疆阖州关渡之战起,便早已衰败,昔日繁荣早已成为死去的过往。
更何况,谢氏族人死得死,散得散。
早就不剩下什么了,除了她,一个只剩下躯壳的人,宋蕤心道。
所以,她想知道,抑或不想知道,其实只是一个经年的执念作祟。着实没必要将任何人的性命搭进去。
宋蕤收回视线。
“李漼渊,走吧。”
两人调转马头。
身侧窈娘的喜棺与她擦身而过,走过石桥,进入城门,。
正欲走。
身后陡然传出一道:“留步——”
声音雄厚威严,像是直接从胸腔中发出,格外绵长。
宋蕤一怔,莫名觉得这嗓音和发音的形式似曾相识。
李漼渊先转过身去。
“你是何许人?”
方才人答:“这座碉堡的主人,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请进来吧。”
李漼渊蹙眉:“谢秦家主好意,宋某杂事缠身,与何女郎不便久留,窈娘执意要嫁,女郎君送到此处已然仁至义尽,便不再叨扰了。”
宋蕤转过身。
碉堡主人,秦家家主,中年之人,相貌威严,眉宇间带着一种凛然杀伐之气。这气息她不陌生,在宋简身上见过,也在逆党谢将军和谢少将军身上见过。
宋蕤脸颊上的软肉不知不觉僵住。
指尖不自觉发着抖,隆冬时节冰寒的湖水,似乎又爬上她。李漼渊发觉她害怕,掌心攥住她帏帽上的长纱。
低声道:“宋蕤。”
碉堡主人:“客随主便,既然来了便是秦家堡的客人。还请女郎不必推辞,秦风,为几位贵客安排食宿。”
一直引路的侍卫统领应声,他便是秦风。
秦家的侍卫无声无息望过来,似欢迎又似警告。
宋蕤不动,碉堡主人淡笑一声,浑身压抑冷厉的气息散去些许。这样一笑,不像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倒变得普通了很多。
“只是宴请女郎,堡内从不留外人,待吃过晚饭,秦某会亲自送女郎出堡。”
宋蕤回神,道:“如此,多谢秦家主,蕤恭敬不如从命。”
她唤李漼渊:“徐郎君,一道吧。”
秦家人似乎只是单纯宴请宋蕤,连带着随从宋蕤来得,表面吹拉弹唱的送亲人,实则李氏仆从,都被妥善安置在秦家堡最外层的客房。
宋蕤刚歇息两盏茶时间。
便听道外头秦家堡的侍女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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