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节应该是有点不舒服。

一直在默默观察季知节的张镜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早读的时候,张镜就觉得很奇怪,偶尔几次回头,都能注意到罚站着的女孩相当心不在焉;早读下课去操场的时候,女孩也都还有点魂不守舍,所以在看见于落落偷偷摸摸往季知节口袋里塞了一根棒棒糖时,她也装作没看见;早操结束后,看着又能开玩笑的季知节,张镜以为棒棒糖发挥作用了,还想感叹不愧是“对知良药”。但是一个上午过去,张镜发觉,季知节好像只是“限定正常”而已。

在她和于落落面前,季知节精神要明显集中一点,话要更多一点,但凡不是只有三个人的场合,季知节的活跃程度就直线往下降。在语文课上遇到小组讨论时,季知节看上去拿着书在认真思考,却很少开口说话,当一个能自己演八百出情景剧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是个人都能发现不对;再有就是,季知节这个人喜好表现得相当分明这点,稍微关注一点季知节的人都能知道,季知节相当喜欢历史老师,每当上历史课的时候,配合程度堪称相声艺术中的捧哏,那叫一个活泼认真。当然,今天的历史课,季知节依旧很认真,和大部分同学一样,但是,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没看见历史老师下课的时候都往这边看了几眼吗!

“季知节不舒服吗?感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看着于落落把季知节拖去厕所,后座的叶珊珊还是没忍住,低声询问张镜。

张镜收拾着桌面,抿嘴摇头,“我也不知道。”说着,心情也难免感到低落。说到底,张镜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敏感、共情能力强是她的天赋,但是也是束缚,满打满算和季知节也才认识一个多月,总害怕关心私事不会让人感到冒犯。但是张镜实在喜欢这个女孩,开学第一天的“番茄炒蛋”是神来一笔,张镜当时就记住了这个人,而真正的熟悉,是在后来的军训中。因为两人身高差不多,所以站方阵时也比邻着站。

“哈喽,张镜,我站你旁边哦,我是季知节,你记得不?”这是季知节和张镜说的第一句话。

张镜自认为不是什么特别有辨识度的人,普普通通的长相,普普通通的身高,呆板的齐耳短发和框架眼镜,大概随便是丢进一所高中,三步就能撞人设的程度,所以在季知节喊出自己名字的瞬间,张镜是无法理解的。

“你……记得我?”这是张镜对季知节说的第一句话。

结果季知节看上去比张镜还惊讶,“那当然呀,我们昨天不是才自我介绍过吗?你说你的名字是‘以史为镜’的那个‘镜’,难道我记错了?”

“没有。”张镜掩饰般扶了扶眼镜,“我没想到有人会认真听而已。”

“嘿嘿,可能我比较奇怪吧。”张镜甚至觉得自己听出了一点骄傲的语气,但是张镜完全支持。

“不奇怪,认真听其他人说话很酷。”张镜一板一眼道。

“哇,谢谢!你也很酷哦。”季知节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上去相当喜欢别人夸她。

张镜没想到“酷”这个词还能用在自己身上,不禁反问道:“哪里酷?”

但话说出口的瞬间,张镜就反悔了,对客套话追根究底是非常令人尴尬的行为,就在张镜疯狂想着圆场的话时,季知节理所当然般道:“你的眼镜超酷的,红色的诶。”

“谢谢。”张镜听见自己回答道,“我特意挑的,我很喜欢红色。”

就如张镜说的,她其实很喜欢红色,红色的眼镜是自己特意挑的,但是张镜开始戴眼镜的年纪很小,那个时候总有一些人爱把恶意的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因为红色的眼镜,张镜被取过不少外号。纵使心里知道,这些人大多大脑发育未完全,完全不需要去在意,但是不能指望一个小女孩有多大度,没有当面骂回去已经是性格和家教使然了。不过张镜骨子里还是倔的,有过许多次换眼镜的机会,妈妈也曾劝说过换眼镜,但是每次检查完视力的时候,张镜也依旧不声不响地指着自己的红色眼镜,因为不合适而不得不换时,也挑的是红色。到最后好像已经单纯成为了一种习惯了。

在张镜考入了市内最好的高中的同时,那群名字都记不清的人早就不知道哪去了。各种考试本身就是一次筛选,现在出现在身边的人不说是最优秀的,但是好歹不怎么会做出一些低智行为,这也是张镜一直都很努力的原因。事实反馈出来的也确实是这样,当身边的人只注意到学习时,自然也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在小小的一副眼镜上了,所以张镜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释然了,但是张镜忘了,想让别人不在意有时候也是一种自我否定,以快乐开心为目的而选择的眼镜,最后完全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

所以张镜一直记得那天的太阳有多耀眼。

而当她发现太阳运转好像有点失常时,内心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季知节当然不知道自己装了半天还是OOC了,自己的同桌和后桌已经把思维发散到十八重天外去了,她这会和于落落还在卫生间排队。

“所以什么时候能扩建一下女卫生间,排队都要排到外面去了。”于落落拉着季知节抱怨道。

“学校太穷了。”

“那我们的学费都收去哪儿了嘛,一点都不落在实事上。”

“谁知道呢。”季知节耸肩,“我们去楼上吧,楼上人应该少点。”

“哇,天才!”

楼上的人果然少一点,季知节靠在洗手池旁等,目光定格在略显斑驳的地板上,洗完手甩出来的水渍在地面被踩开,脚印都变得七零八落。

于落落出来就看见女孩盯着地面发呆,思绪和灵魂好像都在游荡,与表现出来的相反,于落落并没有那么大大咧咧,立志做导演的人,对情绪没点感知能力,怎么想也不可能。于落落打开水龙头,用哗啦啦的水流呼叫回神游的季知节。

如愿看见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于落落冲着季知节笑道:“棒棒糖你吃了吗?”

季知节也笑道:“吃了。”

于落落满意点头:“吃完了记得找我要,我有超级多。”

“你要包养我嘛。”季知节直起身子,插头挑眉笑道。

几滴水珠迎面飞来,于落落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恨铁不成钢道:“一点糖就能包养你了?有点志气啊朋友,起码五六七八九千万吧。”

季知节不闪不避,任由水珠洒在脸上,“只是对你们的特价而已。”说着睫毛上的水珠颤颤巍巍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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