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手考核很快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考核设在乾清宫后的几间房舍内,仅考一日,考察雕琢、画工等的技艺,由匠女们自备工具。

这一批匠女里,总得有十三人参与考核,而最终有五人能通过,未考过的还需再考一回。

只是得要再等两个月才能参与,拖得久了,匠女们也是心力憔悴。

裴玉澍与素绵一同进了考场,手里拿着贵妃赐予她的刻刀小铜匣。

这半月来,她在贵妃宫里随同查尔斯学习制钟之术,逐步熟识了那些工具的用法。

比如在雕刻的时候,要用锉刀先搓出大致的形来,再以那特质的螺旋刀口打磨细致。

作为一个从未正式学习过工匠技艺的门外人,裴玉澍能够得到这样的训练,已经心满意足了。

“姑娘们,考核第一门乃是雕刻,要求诸位仿照样例,雕制楠木块,希望姑娘们用心造办,预祝顺利通过。”

楠木料子下发下来,裴玉澍摩挲着手里的工具,往前看样例。

那是个寿星的雕像,这种母题眼看着简单,实际仿制起来并不容易。

裴玉澍仔细检视着寿星的脸,前额饱满,笑意慈祥,但头发十分稀疏。少了头发的修饰,偏得要匠人把控好木雕的脸,才能显得好看。

况且裴玉澍已经成为了贵妃最重视的匠女,她的目标不仅限于通过考核,更要做得精致到位。

毕竟她此次考核做出来的东西,要被贵妃和查尔斯亲自查验。

好在她早就在查尔斯那儿修习了几日西洋的绘画技法。

大清的画匠画人,讲求神韵而不追求完全相似。若要仿得一样的人脸,便要用上些特殊的手段。

洋人画师常用炭笔做素描底稿,先打格子,定好五官与脸庞的点位,再逐步比较位置,一点点模画出来。(注1)

裴玉澍跟着查尔斯重绘钟座处的风景画时,便用了这种法子。

此时她葫芦画瓢,在楠木块上打好了一个个格子,对照样例,确认了五官和四肢的点位,慢慢刻下去,手中的雕像也逐渐有了人形。

眯着眼睛看,竟是和样例分毫不差呢。

裴玉澍心里暗喜,正高兴自己要顺利做完东西,却感到脚被人踢了踢。

这场考核所有匠女同在一间房舍里,桌子挨着桌子,虽有规矩不让偷看旁人,但造办活计这件事,做工艺全凭自己的手艺,光拿眼睛看也抄不来什么。

裴玉澍顺着脚的主人看上去,素绵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冲她使眼色。

裴玉澍瞥了一眼提调官,跟着素绵的眼神再看到左边的位置。

隔壁桌子上,楠木料子也被打了格子,却不是常见的大方格,而是和裴玉澍完全相同的形式。

原来是学着她的方法做的。

裴玉澍只不过侧眼看过去,就正好与身边的姑娘正眼相撞。

这一看,好不窘迫。

素绵刻意咳嗽,带着警告意味的声响让那姑娘难为情地低下头去,手里来回捣鼓着木头,却不敢往下刻。

裴玉澍别过脸,装作没看见。

抄便抄去,她才不在意这些。

自己能通过考核就好,管别人做什么。

可素绵是个静不下来的主儿,不过片刻,又哼哼唧唧地发出响动来。

裴玉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见素绵的下巴像脱了臼似地往自己后头伸,要她看那个姑娘。

难道还在抄?

裴玉澍没做出反应,忽地听见提调官重重咳嗽一声:“自个儿做自个儿的活计,看旁人做什么!”

“就是……”素绵嘟嘟囔囔地雕起自己的木头。

裴玉澍再看提调官,才发现提调官原来盯着的是自己。

当即一个大雷劈在她头上——

敢情监考以为她在作弊了!

裴玉澍有些恼了,撅着嘴把自己的木料收回去,藏在臂弯里雕,不让身旁那姑娘看。

可过了一会儿,身侧没了动静,裴玉澍又好奇起来,想看对方在做什么。

她悄咪咪抬眼,只见那姑娘的脖子都要伸到前头去了。

裴玉澍本想叫来提调官,却看到那姑娘的脖颈处有着一个刺目的掌印,皮下都乌青了。

这举报舞弊的念头一下子又给打消了。

前桌的匠女在雕刻前打了草纸,记好了该按什么步骤雕刻。

此时她已经雕得上头,忘了草纸之事,外头的冷风一吹,草纸便顺着走道掉下来,落到裴玉澍和作弊那姑娘之间。

古怪的气氛在周围飘动,两个人都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那姑娘放下了刻刀,伸手往地上探去。

而提调官在她低头时转过身来。

提调官横眉瞪眼,目光像刀似地扎到那姑娘的背上。

“后边的那位,你做什么呢!?”

那姑娘的背猝然抽动了一下。

提调官一步步走近,脚步声随着心跳震动,同时吊起了考场里众人的心。

要知道舞弊之事体大,犯了一次,就会被直接逐出造办处。

而曾经舞弊过的匠人名字会被公布张贴出来,未来就算是在宫外开办店铺,也会被人指点。

千钧一发之际,裴玉澍一脚踩住了那张草纸。

提调官的身影也来到两人面前。

“你在做什么。”

那姑娘的手颤动了几下,未得争辩。

裴玉澍道:“我踩着她衣角了。”

提调官的眸子阴鸷地盯着她的脚,良久后喝道:“收回去!”

裴玉澍紧紧踩着草纸,往自己裙底拖去。

很快舍间回归平静,众人又各自忙各自的活计去了。

裴玉澍身边舞弊的姑娘被警告了一次,终于老实下来,紧赶慢赶总算在规定时间内交出了成果。

方出考场,素绵便着急忙慌地拉住裴玉澍的胳膊:“阿玉,你糊涂呀!那姑娘抄你的,你还帮她瞒着提调官……”

“哎呀……”裴玉澍摇着身子搪塞她,“我是为了不让她抄才踩着草纸的。”

“那你也帮了她。”素绵不满地看向四周,盯着原处角落里一个影子道,“嘿!她就在那!我们找她去!”

乾清宫外,方才舞弊的那个姑娘蹲在门廊下,一边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哆哆嗦嗦地四处张望。

“欸!你!”素绵叫着,“刚刚谁允许你抄阿玉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差点害得阿玉也被罚了。”

那姑娘紧紧咬着下唇。

裴玉澍却拦着气急了的素绵,对她道:“我不告发你,你且告诉我,你身上那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姑娘也许是被分配在了其他的工坊里,裴玉澍未曾见过。

对方猝然捂住自己的脖子,把领子往上提了提。

“可是有人伤害过你?”

那姑娘似乎被提到了伤心事,眨眨眼便掉下泪来。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抄你的,我只是怕自己做不好,没法通过考核,那就要继续留在枪炮处干活了。”

素绵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玉澍:“枪炮处?那儿不是最近养心殿吗?留在那里有什么不好的?”(注2)

那姑娘抹着泪,拉住两人:“我告诉你们实情,你们不要告诉别人。”

“行行行——”素绵排斥她的靠近,摆摆手道,“你尽管说,有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让阿玉告诉贵妃娘娘去。”

“嗯。”那姑娘咬着下唇,在背风处解开自己的领子,露出肩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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