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萧灼与程墨同行,从满是火枫的凤凰岭出发,沿途经过了烽火观星台,龙津县清茶山,南安县金桔台……

赏过花,品过茶,猎过野味,泡过温泉,一路走走停停,乌桐马车所有之处皆是欢声笑语。

直到萧灼接到了飞鸽传书,老皇帝急召回京,他们才结束了行程。

回城的乌桐马车里,程墨所有的精力好像突然被人抽走,神色奄奄地靠在马车壁上。

片刻,萧灼突然伸手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昨夜受了凉?”

听到昨夜,程墨脸色微红,昨夜两人坐在山顶等日出,期间她靠在萧灼肩膀上睡着了。

黎明破晓,萧灼叫醒她,她才发现自己依偎在萧灼怀中,二人裹着同一件披风格外亲密。她顾不得害羞,就被远处拨开云雾透出的隐约金光给吸引了目光。

金光缓缓托出了旭日,耀眼而平静,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山林鸟鸣兽吼,逐渐热闹起来。

那一幕,深深印在程墨脑海中。

程墨回了神,坐直了身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萧灼道:“若心有不舍,等你何事想再来,我陪你再来便是。”

程墨闻言,通身有了些愉悦的感觉,嘴上却道:“萧大人日理万机,小女子可不敢叨扰,往后还是让别人陪我来吧。”

“你要让何人陪你来?”萧灼却是当真了,面容眼熟地凝视着她,有些不怒自威。

程墨脑海中闪过几个人,老御史和程锋,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也有三年之久,却从未一起外出游玩,不免有些遗憾。身在牢狱的丞相父亲,记忆中和他一起外出,还是娘亲在世的时候。

她在京城也没什么朋友,能想到的也只有闻人涟与崔九、韩黎。

她依次念着这些朋友的名字,却没注意到萧灼听到闻人涟名字变得不悦的眼神。

“程墨,往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萧灼道。

程墨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谁?”

她想到方才说的三个名字,很快反应过来:“为何不能?我不能有朋友?”

萧灼神色有缓和了些:“你与他只是朋友?”

程墨摇头:“不,我们不单单是朋友,还是——”

‘砰!’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与此同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

程墨身子陡然倾倒,被萧灼紧紧护在胸前。

下一刻,马车帘子被掀了开来,外头的磐石紧张问道:“大人,程小姐你们——没事吧?”

最后几个字在看到程墨半倚在萧灼怀中时变成一字一顿的发出。

程墨忙坐回了原位,“没事没事。”

“发生何事?”萧灼问道。

还不等磐石回答,外头已经传来了百姓们各位激动的呼喊声。

“恶贯满盈的郭尚书被抄家了!大家快去看热闹啊!”

“快去快去,听说从府里搜罗出来的金银珠宝都快堆满了前院,咱们快点还能饱个眼福!”

“大快人心啊!”

百姓们蜂拥而去,马车里的程墨激动地一把握住萧灼的手:“萧灼,我,我没听错吧。郭庸,郭庸他被抄家了!”

萧灼颔首,却有些意外:“陛下飞鸽传书原是召我回来商议此事,可如今看来,他已经下了旨。”

“苍天有眼,老匹夫终于罪有应得了!磐石,我们这就去郭府!”程墨在马车里激动大喊。

外头传来磐石的声音:“大人,程小姐,方才一辆板车撞到了车轮,现下马车动不了。”

‘唰’一声,程墨掀开了车帘,从马车里一跃而下。

眼下什么都不能阻拦她去看热闹。只有亲眼见到郭庸的下场,她才能安心。

与此同时,街道一旁二楼的厢房里,崔九从窗口看到乌桐马车里一跃而出的程墨惊叫了一声。

“阿墨姑娘回来了。”

他身旁,一个戴着湖贝面具的男子的视线落在那抹倩影身上,见她身法灵动地穿过人群,往尚书府方向而去。

不多时,从马车里下来的萧灼也跟了上去,男子目光变得锋利。

“你是说,这个叫阿墨的姑娘与萧首辅关系甚密?”

崔九眼珠子转了转,仔细措辞道:“回禀蓝阶大主事,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只知阿墨姑娘和萧首辅比邻而居,萧首辅常与御史大人手谈。”

“郭庸的罪行得以昭告天下,还多亏了这位阿墨姑娘,你去将此物交给她,命她今夜子时前来见本座。”

崔九从蓝阶大主事手中接过一块血玉,又是惊愕又是艳羡,这是红阶主事的红雪玉。如此说来,阿墨这就升红阶了?

“是,大主事!”崔九怀揣着血玉,出了门就向尚书府的方向行去。

……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礼部尚书郭庸贪墨赈灾纹银,历任科举收受贿赂,徇私舞弊,祸害忠良,纵子行凶,罔顾朝纲,共贪墨纹银五百万,奇珍异宝无数。今罪证确凿,革职查办,秋后问斩。}

程墨赶到的时候,宫里的公公已经当众宣读了圣旨,一向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郭尚书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双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程墨扫过那些一个个被打开着的箱笼,再里面看到无数曾经摆在右丞相府中的摆件和珍宝,她心中的酸楚痛意逐渐被痛快所取代。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郭庸这个老匹夫为了这些不惜对亲妹妹一家下狠手,如今他得到的这些也成了他的催命符。

“郭大人,啊不,郭庸,接旨吧。”宣读公公语气淡薄地将圣旨递到他面前。

郭庸不敢置信,忙一把拉住宣读公公:“冤枉,老臣冤枉,我要见陛下,陛下——”

宣读公公一把甩开郭庸的手:“郭大人,这些可都是昨日大理寺齐大人呈上的证据,再确凿不过,陛下给了郭大人一晚上的时间让你坦白,可大人却还打算装病,意图蒙混。哼,陛下是何等英明,怎容得你这般糊弄?来啊,给杂家将人押送京都大牢!”

“冤枉!老臣冤枉啊!”郭庸如何能罢休,不住地挣扎,却被侍卫们三两下就丢入了囚车。

很快,沿街的烂菜叶,臭鸡蛋便统统朝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郭尚书砸了过去。

程墨从一个农户手中买过一篮子臭鸡蛋,一路跟着囚车往里砸去,她仍的臭鸡蛋又狠又准,直砸的里面的郭庸惨叫连连。

程墨跟着车队砸了一路,直到晕死过去的郭庸被人抬着入了京都大牢。

“小姑娘,好准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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