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华已经独坐了半夜,不远处,镜中的壤驷正安然熟睡。

他心中满是困惑,怎么也想不明白。

壤驷胤的那番行为,他本想将其归结为单纯的生理欲//望,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种解释太过牵强,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说得通呢?

堪堪升起一个念头,又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要是放在从前,钟离月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壤驷胤摇醒,他自己不睡的话,别人也别想睡。

可是以钟离月华现在半魂的状态根本不能触碰实物,于是乎他就躺在了壤驷胤身侧,环抱着胸,气鼓鼓地盯着头顶的床幕。

他能够闻到身边人传来的味道,一缕缕若有若无的熏香钻进他的鼻腔,沉稳好闻,仿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实在太过熟悉。

在这股香气的环绕下,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原本满心的愤懑也被一点点抚平,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睡得比较好的缘故,钟离月华神魂得以修复几瞬。

他的修为并不是小狐狸能比的。

就算是在此境地,他以半魂之身也是能在镜中现行的。

溯魂镜是根据魂魄回到过去之幻境,这面镜子传说是混沌初开便成的神器。

世界亦真亦假。

谁也不知道轻易搅乱幻境有什么后果?

钟离月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等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偏头突然发现壤驷胤在同他对视,空气凝滞那么几瞬,钟离月华于是和壤驷胤有了几秒的对视。

就在壤驷胤的手掌即将触摸到他的时候,钟离月华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只手停在空中。

只听到壤驷胤喃喃说做梦了吗?

壤驷胤心中大概笃定自己方才见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人,他缓缓坐起身来。

墨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他那雪白的中衣上,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向来没有让人进来伺候穿衣的习惯,只见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衣物,套在身上,手指熟练地系着衣带,然后仔细地整理着领口和袖口。

束发都是自己束起来的。

等到大门打开,钟离月华也可以出去了。

钟离月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和小狐狸的约定,脚步匆匆地赶往约定的那个地方。

一到那里,他的目光便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只见那只小狐狸缩成了一团,就像一个毛茸茸的白球,蜷在冰冷的石桌上,耳朵偶尔微微抖动一下。格外醒目,惹人怜惜。

钟离月华走了过去,轻咳一声,然后弯下身,手指戳了戳那团温热的毛球,开口道:“你在此处待了多久?我昨晚被一些事耽搁了,这才来迟了。”

毛球里伸出了一只爪子,像是要将钟离月华的手刨开。

钟离月华再次戳上去,又被推开,又一次戳上去,然后又被推开。

重复几次过后,钟离月华才明白小狐狸是真的生气了,触手还有些湿润,更深露重,恐怕是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于是钟离月华直接将小狐狸抱进了怀里,裹进了衣袍之中揉啊揉,他又没有同孩子相处的经验,只能自己摸索着来,这个时候只能顺毛捋:“月曜,实在是对不起,昨夜我被关在了房内,实在是推不开门。”

轻易现行恐怕就会被发现。

小狐狸被钟离月华这样一顿揉搓,柔软蓬松的毛发都被弄得有些凌乱了。钟离月华手上的力道其实本来就算不得大,小狐狸带着一丝嗔怒也被抚平了,嘴里发出小狐的叫声,发泄着刚刚那一点点的小情绪,但又消散得极为迅速。

小狐狸脑袋探了出来,一双黑眼珠转了转:“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关娘亲?是那个人,对不对?那个大坏蛋,害得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钟离月华听着小狐狸嘴里的控诉,好安抚他说我们如今状况确实特殊,又转移话题说:“你昨夜怎么不在我身边待着呢?”

小狐狸脑袋一扬:“我答应了娘亲,自然是不会失约。”

钟离月华又觉得这孩子虽然有时候让人忍不住想揍他,有时候又冰雪聪明得可爱。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君父啊,就因为他给你服用了是蚀龙草吗?这个我到时候自然会问他,他就没有对你好的地方吗?”

壤驷月曜说:“当然不止。”

“从我有记事时开始,他就不把我带在身边,也不让我见您,就给了一个水璃镜,不然我都不知道娘亲你长什么样,他把我送去紫炁堂,分明就是嫌弃我在九天城给他碍眼了。”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钟离月华摸了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那等我们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便同我一起回钟离境吧。”

小狐狸还没有忘自己进来的初心。

“娘亲,我是要找我真正的君父的。”

钟离月华额上像是出现了几根黑线,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壤驷月曜的君父只可能是壤驷胤一个人的事实。

不过这只小狐狸真的不能接受。

这让钟离月华觉得犯了难。

“娘亲,既然我有幽冥火,是不是我的君父就是魔族。”

钟离月华对上小狐狸期待的目光:“若别人是你的君父,也不一定比壤驷胤强。”

虽然钟离月华想,你君父是个软蛋没错,可到底稚子无辜,他这么诋毁壤驷胤恐怕对小狐狸也不太好。

他本想侧面让小狐狸能够接受壤驷胤一些。

“不会的,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壤驷胤还要差的君父了。”

“你都不知道,君父派来的那些人天天提防着我,还有天界的人……生怕我突然心里扭曲变成什么混世小魔头,不过我才不会因为他而去伤害别人。”

的确,钟离月华当时在天界闹出的那一场争斗,其激烈程度、波及范围之大,四境三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宫摇摇欲坠,灵泉干涸,祥兽惊惶逃窜。

壤驷月曜只是个孩子,只要记事起,就会有人告诉父母曾经拔刀相向,不比他人所得到的慈爱与温情,家四分五裂,血浓于水的亲情和无法调和的矛盾,不知道该向着哪一方。

钟离月华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小狐狸,幽幽开口道。

“或许我当初不该同你君父成婚。”

壤驷胤和钟离月华的那场婚事,从一开始便被打上了“权益之计”的烙印,其中掺杂着诸多无奈与权衡利弊的考量。

那时祸妖之乱已经惨烈到足以让天地失色的大战,钟离月莹受了重伤离去,给钟离族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整个狐族都被哀伤与惶恐的阴霾所笼罩。

可是祸妖的威胁并未随着她的离去而消散,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的兽,越发地肆虐张狂起来,想要冲进幻谷,狐族急需一个强有力的支撑来抵御祸妖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攻势。

钟离世家的长辈们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对钟离月华给予希望,希望他能够接任狐印。

于是钟离月华成了新任狐王,甚至连册封大典都没有,也来不及因为长姐的离去而颓败,便匆匆持着狐印奔赴战场。

可未等他们有丝毫喘息,叛徒的叛变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月石大阵,那是钟离一族守护多年、赖以生存的重要防线,一朝被毁。

钟离月华为护族人受了重创,一人一剑守在城门,鲜血染红了他那原本洁白的衣衫,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即便如此,他手持着月华剑,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护好城门,他安排族人向周边几族寻求帮助。

可没有一人应答,周边的几族,害怕引火烧身,有的则是想趁着钟离家族的衰败,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天界向钟离月华投下橄榄枝。

钟离月华对天界之人深恶痛绝,纵然是城破人亡,他也绝不会向他们低头。

就在钟离月华陷入绝境之时。

只有壤驷胤出现了。

可他并非毫无所求,他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是要同钟离月华成亲,从此两族结成牢不可破的联盟。

壤驷胤一个人来同他谈判的,钟离月华单手撑着月华剑,单膝跪在地上,他从未如此狼狈,如绸缎般顺滑的白色发衣,本是钟离家族身份的象征,此刻却被鲜血玷污,殷红的血迹在白色的底色上肆意蔓延,凄美而又触目惊心。

壤驷胤站在他面前,面上没有一丝慌张,明明身后是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阵,随时都可能被外面的祸妖冲破闯进来的风险。

阵壁上闪烁的光芒变得忽明忽暗,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彻底消散,祸妖们那狰狞的咆哮声震耳欲聋,那一双双闪烁着血光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阵内的一切,只等大阵一破,就会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将这里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钟离月华的指尖在微微颤抖,目光落在壤驷胤朝他伸出的手上,那只手像是命运抛来的绳索,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那手掌宽阔,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轮廓在黯淡的光线中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钟离月华那时心跳得很快,他以为是内心深处两种选择拉扯后的余波。

终于他伸出手握住了壤驷胤的手时,刹那间,一股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遍全身,壤驷胤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而后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拉起身来,他投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怀抱。

钟离月华能闻到壤驷胤身上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木质檀香的味道,让他的心在慌乱中又有了一丝奇异的安定。

他知道,这一握,便是与过去的自己告别,将狐族的命运和自己的生存之路与眼前这个紧紧攥住他手的人紧紧相连。

这场婚事,敲定得非常仓促。

大婚典礼也是匆匆带过,但却是很庄重,钟离月华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后来细想,壤驷胤应当是很重视的。

很快壤驷族便派来救兵,四族放下宿怨,祸妖之乱才得以平息。

那其中多少内情是钟离月华不知道的,他后来也未曾深究过。

小狐狸察觉到娘亲心情不好,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说不怪娘亲,都是那个人的错。

“娘亲,你现在不急着回去了吗?”

钟离月华摇头开口道:“或许在这里,我很多疑问也能得到解释。”

小狐狸一心只想找到自己的亲生君父,没注意到他娘亲话中的深意。

钟离月华很难去打击他的兴奋。

第二日,大婚如约举行。整座百里城池仿佛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处处张灯结彩,朱红大门敞开着,红毯一直铺向大殿,如同一条蜿蜒的红色长河。

人族和妖族的大婚上,自然是带了两边都要讨好的彩头。

每隔几步就摆放着一盆盆精心修剪过的花卉,宫殿的飞檐上,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微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光影在宫殿的墙壁上晃荡。

观礼的席位里,钟离月华和百里荒坐在一起。

百里荒并不在迎亲队伍里,他母亲只是百里血脉旁系一族,真的算起来,他身份反倒不够,百里音是百里帝君的亲女儿,是前任帝后所生,身份尊贵。

百里荒颇有些唏嘘的开口道:“曾经婉音殿下是最得宠的,先帝后未去世之前,帝君连圣林都能随意打开,只为了让女儿进去玩乐,如今却是……”

大荒此时四境尚未分明,四大族各自抱守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之上,而在百里之地间,有一片固守的圣林,隔绝着外界的窥探与侵扰。

这片圣林,不仅仅是一片树林,它更是每个族群最为核心的所在——世代沿袭的封存之地。

四大族群,每一族群内都有这样一块被奉为圣地的地方,存放着天地生养的灵宝,仿佛是来自鸿蒙之初的馈赠。

这里,也是族群中修为高深的长老们最终的归宿——他们的殉葬地。当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便会回归这片圣地,成为守护这片圣地的一部分力量。

百里有圣林,狐族的是幻谷,夹谷是灵壑,壤驷是秘地。

这也是祸妖贪婪注视着的地方。它们在封禁之地外徘徊,挑衅四大族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进入其中。

新娘子穿着喜服入场,身后是丝竹之声悠扬婉转,锣鼓喧天,那声音传遍了整座都城。

钟离月华那时不认识新娘,薄纱遮盖,隐隐透出新娘侧脸丽影。

而不远处小狐狸从未见过成婚的场景,整只狐狸都有些激动。

新郎脸上没有盖头,从他的表情看出这不是什么美满良缘。

婚礼的喜乐声正欢快地奏响着,仪式进行到一半儿的时候,突然,一阵嘈杂伴随着几声痛苦的呼喊打破了祥和。几名侍卫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猛然撞开,身体不受控制地飞进大厅,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他的模样显然是妖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妖魅气息。

他大约是在水中成形的妖类,额角处有几片蓝色的鳞片,闪烁着幽冷的蓝光,他的眼睛狭长而锐利扫视众人时,那目光中带着一种挑衅与不羁。

他目光落在新娘身上,目光又带上了凄凉:“婉音,你真的嫁给他。”

百里音听到熟悉的声音,将头上的盖头掀开,露出一张妍丽却没有表情的脸,她睁大眼睛问:“浪羽,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黏在那两人身上,现场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在众人注意力都被这场抢婚风波牵扯的当口,钟离月华就像是被孤立在喧嚣之外的一抹静谧,自然盯着壤驷胤。

他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连头都未曾抬起,像是周遭的混乱与他毫无干系。

可钟离月华心里却在暗暗腹诽,前世怎么就没瞧出他这人是那种表面平静,内里却阴着使坏的家伙呢。

那名为浪羽的男子气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只见他猛地向前,抬手便是一掌,那强劲的掌风直接将夹谷皓尘拍飞出去。

刹那间,现场就陷入了一片混战,周围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上前制止,唯有钟离月华看不下去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救人,而后与浪羽瞬间交起手来,你来我往之间,钟离月华虽拼尽全力,但毕竟实力悬殊,对方就落了下风。只见他手中的月华剑寒光一闪,剑尖直直地朝着那浪羽的脖子逼近,要制住对方。

百里音突然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浪羽身前。钟离月华见状,急忙收剑,可就在这一瞬间,浪羽趁他不备,猛地偷袭了一下。钟离月华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就在以为自己要重重倒下去的时候,壤驷胤不知何时出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钟离公子,小心。”

刹那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钟离月华能清晰地感觉到壤驷胤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地环在他的腰间。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钟离月华看见那个时候的自己表情微微一愣,这时,小狐狸突然抬起头来说:“娘亲,你那是在脸红吗?”

钟离月华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有些不自然地说:“可能天气有点热。”

小狐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边镜中钟离月华很快抽身向壤驷胤道谢,神情虽颇为不自然,但也算真心实意。

他哪里需要人扶。

只要一个回身就能稳住身形。

而不远处,百里音的情郎突然发难。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一股强大而凌厉的杀招自他掌心汹涌而出。

那力量仿佛化作了实质的蓝色风暴,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百里帝君席卷而去,在空气中呼啸穿梭,所到之处,桌椅被掀翻,红毯都被掀起一角。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他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趁着众人惊愕的间隙,迅速冲向新娘百里音。百里音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他一把抱起,然后几个起落,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百里帝君目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快,去追!”

这桩婚事对于他来说,可不仅仅只是一场简单的嫁女儿,它关系到两族之间的联盟,背后是无数的利益权衡。

一旦新娘被掳走,这精心筹备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壤驷族蓄意破坏这场婚礼,其实也是出于同样的道理。

四大族各自守护着自己的禁地,多年来,虽然因为利益的牵扯彼此之间存在着矛盾和不甘,但也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与平衡。

钟离月华那时年纪尚小,并非是懵懂无知之人。他能隐隐察觉到周围那些人袖手旁观背后所隐藏的复杂意味,虽然当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每个人的立场,但如今,经历了许多世事的钟离月华,对这一切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明白,就连自己这个看似阴险狡诈的夫君,当时也是不希望这桩婚事能够顺利完成的。

可是,即便再来一次,钟离月华知道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追出去。

百里音毕竟是帝君之女,身份无比高贵,她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掳走,日后又该如何在族人和世间立足呢?

百里族派出的追兵迅速朝着百里音被掳走的方向追去,然而他们的速度远远不及钟离月华。钟离月华很快就追到了那两人的踪迹。

只见百里音被掳到了一座断崖前,那断崖高耸入云,崖边的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的草木沙沙作响。

此时的百里音和浪羽看上去已经争执了好一会儿。百里音头上原本精致的盖头不知飘落到了何处,那原本精心梳理、缀满珠翠的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几支珠钗歪歪斜斜地插在发间,有一支甚至已经摇摇欲坠。

那名叫浪羽的男子在见到钟离月华出现的瞬间,全身紧绷,迅速做好了防御的姿态。他双眼警惕地盯着钟离月华?

钟离月华并没有看他,而是对着他身后的百里音说道:“婉音公主若是想回去就告诉我,他不是我的对手。”

他声音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百里音听到这话,缓缓地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她的脸因为哭泣有些狼狈,但眼神却透着一种倔强和坚强,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就像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眸子里燃烧着一团火焰,她决绝道:“月华公子,带我回去吧。”

那个男子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婉音,你忘了我们曾经有多么快乐吗?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你真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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