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走进水榭,坐在姚华音身边的石凳上,一身薄纱被雨水浸湿,透出里面淡青色的道袍,两根同色发带自发顶垂下,行动时飘逸绝尘,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韵。

“姐姐。”行云把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药袋放在石桌上,看了看旁边他亲手摘的半个石榴,又看看姚华音,笑意满足。

姚华音单手拖着下巴,歪着头看他,三日不眠不休,他明显清瘦了。

“伤还疼吗?”她问。

行云轻描淡写,“早就没事了。”

他把手探进药袋,取了一半就顿住,来来回回几次才取出来攥在手心里,神情急切又羞涩。

姚华音原本对他炼的助眠丹药就没抱什么希望,看他这幅模样,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腰身向前探着,盯着他的手瞧。

行云把掌心摊开,一共四颗细长的黑色药丸,长约半寸,表面粗糙,看上去像是放大些的老鼠屎。

姚华音一时撑不住,掩着口笑起来,那笑容如繁花般明艳动人,又有些豆蔻芳华才有的肆无忌惮。

行云攥紧丹药,窘迫地抿了抿唇,“姐姐还是别吃了。”

他怕姚华音一会儿又拿他取笑,张嘴仰头,把四颗丹药全部放入口中,聚在门牙处嚼了两下,嘴一撇,眉心皱成川字。

姚华音强忍了笑,明知故问,“味道如何?”

“苦”,行云勉强把丹药吞下去,仍是愁眉苦脸,“我小时候生病时,最怕吃苦药了。”

姚华音不禁想起小时候与那个少年在清都山上摘了些不知名的野果,他自告奋勇地尝了一颗,被苦到后也是这副表情。

她愣了一瞬,剥了些石榴果肉,手捧着送到行云嘴边,“你小时候常生病吗?”

行云瞟她一眼,低头含住,温软的唇轻轻触到她的掌心时眸色微变,转瞬间笑如劫后余生。

“很少,只是每次生病师父都会逼着我吃苦药。”说罢扭头向一旁吐出几颗果核。

姚华音看着他,心念起伏。

几个月的相处及试探,她自认为了解他的为人,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话便对他起疑,可就算他炼出的丹药有模有样,她也绝不会吃的。

身为韶阳之主,她永远都不可能对任何人彻底卸下防备,就连住的地方都修建的杂乱无章,夜里常常睡在不同的地方,故意让别人猜不透,看不懂。

何况她从小受过太多的苦痛,理所当然用长满尖刺的外壳来保护自己,却第一次因为对他的防备之心而生出一丝愧疚来。

或许是因为他太干净,也或许是因为他像他。

“别再炼什么助眠的丹药了,有你在,我睡的很好。”

行云闻言回过头,笑的眉眼弯起。

夜雨敲窗,卧房里灯火莹然。

姚华音手肘支在床上侧卧,半边衣襟敞着,肩上的佘蔓花妖冶撩人,探究的视线凝在枕边人身上。

行云和衣平躺,避开她的目光,一动都不敢乱动。

他毫无经验,想象不出姚华音在筑梦中与他纠缠时是怎样的香艳场面,越是想不出便越觉得慌乱无措。

既不愿再次掐诀,让她陷入筑梦中羞辱彼此,又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此时显而易见的邀约。

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种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不是要先熄了灯,你才敢用另外一副面孔来面对我?”

姚华音躺回枕上,手臂环在他胸前。

“姐姐”,行云心一惊,急看过来,姚华音轻笑,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闭上眼睛抱紧他。

她想与他亲近,却也享受此时与他简单相拥的感觉,不掺杂情欲,最纯粹的感情,就像当年与俞家少年那样,芳心萌动,如画如诗。

“姐姐要睡了吗?”行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打消了念头,小心试探,姚华音睫毛微微抖动,把头深埋在他肩窝里。

“就快要出兵南陵了,事情多的压死人,得先把精神养好。”

行云默默松了口气,凝着天花板的目光冷下来,“我帮不了姐姐,但是可以陪着姐姐。”

姚华音笑笑,“好,明日你去弘文堂陪着我。”

*

周胜按照顾去病的意思,把姚华音抽调炎城辖县的全部兵力,打算沿河南下偷袭南陵北城的计划写下来,准备托镖局呈送给寿雍,对张勇趁夜偷布兵图,被姚华音下令重伤一事只字未提。

张勇知情后,暴怒地把床边的药罐子掀翻在地,只恨自己伤重,不能亲自执笔,捂着缠满布巾的脖子嗷嗷乱叫。

谁知密信根本送不出去,周胜刚出驿馆门口便被侍卫拦下,说是奉主君之命保护几位盛使的安全。

十天之后,张勇勉强能下床,趴在桌上亲自写了封密信,告了顾去病和周胜一状,又把姚华音对他用刑的事再添油加醋,说她有反叛之心,求寿雍务必要尽快除了她,以绝后患。

他背着顾去病和周胜,跌跌撞撞地走到驿馆门口,竟没见一个侍卫,咒骂了两人一通,自己强撑着出门送信去了。

*

姚华音得知顾去病等人的密信已经送出韶阳,即刻召季震到弘文堂商议,派王闯前往炎城支援韩露,就算此次不能成功引得南陵主动出兵,也不好让两个辖县一直疏于防守。

之后又亲自督办军需调配,一切安排停当已是深夜,她揉了揉僵硬的肩膀,起身走向西边的阁库,推开库门。

这里的卷宗以往是由执事朱墨负责整理归档,自从他反叛,被削了头骨挂在城门楼上,这里便疏于整理,各类公文、官员的奏疏都混在一起,乱糟糟的。

库阁里,行云全无察觉,正把一叠叠公文码整齐,用铁锥钻孔,再用细麻线装订成册,忙的不亦乐乎。

姚华音笑意凝在嘴角,有他陪在身边,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

夜色浓重,吴宅的书阁里灯火通明,吴绍渊埋身在书山里,一本本翻看着有关紫云观的典籍。

之前他吩咐袁衡派人去查查紫云观,看看是否有不寻常的念咒掐诀之法,可惜紫云观早就空了,附近的百姓又知之甚少,便花了大价钱,把炎城一带残存的关于紫云观的旧典全部买回来,另付了些封口费,免得让人起疑。

袁衡端了碗用人参煲的鱼骨汤进来,汤色醇白,香而不腻这鱼是专程从南陵城外的曲水河中打来,最是肥美,也最为补身。

吴绍渊接过汤碗,用银匙拨弄起鱼头骨看了看,才盛起鱼汤喝下,清茶漱口后又端起书来,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

近来他每晚翻看典籍到深夜,袁衡忧心地劝他:“公子早点歇着吧,紫云观的事我来帮您查。”

吴绍渊没有开口,这种典籍晦涩难懂,寻常人难以解读,一旦漏过了重点便是前功尽弃。

袁衡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劝不动他,端起汤碗来正要出去,听他道:“多出些银子,去找他打听打听。”

袁衡略一思量,回头问:“公子是说卓先生?”

吴绍渊点头,“他是尤元子道长的忘年交,或许他会知道紫云观的事。”

西境,烈日炎炎,尘沙滚滚,盛军在新一轮攻打西齐中初战告捷。

*

军帐里,寿雍一身便装敞怀,正阴沉着脸,低头抚弄一只两个月前在林中捕获的豹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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