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是风起云涌呢?

黑水靺鞨部尝试将这支深入北部草甸的队伍给拦截下来,却没能成功,反而被黑齿常之玩了一手逐个击破。

在其中最为强盛的几个部落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黑齿常之已经深谙见好就收的原则,在下属将那些红根子草收集完毕后,就带着队伍快速南撤。

连带着还有那些败军的马匹、家产和几个小部落的人口。

在途经白山、栗末等部之时,难免有眼红脑热想要从中分一杯羹的。

但打从他们北上以来,周道务和李谨行的部从就被黑齿常之勒令养精蓄锐,到返程之时还保持着充沛的体力,等的就是这些试图劫道的家伙。

现在正好给他们多添一批进项!

这些收获除了红根子草之外都先被李清月交给了李谨行。

这位安东都护府长史要如何跟周道务瓜分进项她不管,反正给她的这部分全部折算成煤炭,连带着免费供给的那些,一起送到泊汋这边来。

要李谨行看来,安定公主当真是个厚道人。

她不仅让他得到了足够的人手,将煤矿铁矿赶在今年重启,又在刘夫人的协助下完成一批冬日前的开采,也将这震慑靺鞨部的战功送到了他的头上。

或许,她还对于免费接收煤矿感到不好意思,便用这些牛羊马匹来换。

可若是要李清月说的话,李谨行或许在统帅军队的本事上不错,但在这等社交情商和政治敏锐上,就真是差了一点火候。

他怎么不想想,这样一来,他和泊汋这边的关系就变得更为密切,往后黑齿常之和庞飞鸢若要再尊奉公主之令出征靺鞨,李谨行必然不能从旁围观,得从旁做出支援。

他还应该想的另一件事是,小小一个泊汋,到了年末也只有一千二百户的人口,到底为什么需要用这么多的煤炭。

总不能是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煤炭烤火吧?

若真是如此的话,李清月也不必费上这样的心思,让人将红根子草带回来编成鞋、衣内絮了。

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两方都对此很满意,那也不必再对这些细枝末节做出计较了。

而另一面,八月末的李唐出兵龟兹,除了顺利完成了对这西域小国的镇压外,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在大军途经兴昔亡可汗辖地的时候,忽然向安西都护苏海政诬告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谋反。

在步真向苏海政的奏报中,他以一种异常笃定的口吻声称弥射确有异心,甚至早在唐军征讨西突厥、灭亡阿史那贺鲁之时就已经能够表现出端倪来。

现在正是到了他反唐时机来临的时候。

若是裴行俭这样的人物还在安西都护府,或许还能从旁给苏海政提出一些建议,偏偏他已经被调拨到了吐谷浑之地,协助建立防卫吐蕃的防线,留下这个并没有太多主见的苏海政身在此地。

步真此前对苏海政的示好,也确实在无形中让他从两位西突厥可汗里分出个亲疏远近。

而当苏海政还恰好身在昆陵都护府境内,也就是弥射的地盘上时,他更觉自己必须为那同行的数千将士性命负责,谨防阿史那弥射先后擒获他们,一举夺取西州!

但这种“宁可信其有”,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对自己人的判断中的。

偏偏在阿史那步真的挑唆之下,苏海政甚至打算直接将弥射给骗入帐中,先将其给擒获击杀,再来讨论随后的收尾。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阿史那弥射非但没有直接往这个圈套里跳,反而因为提前预判到了阿史那步真的举动,联合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独孤卿云,先一步控制住了步真和苏海政的队伍。

与此同时,阿史那卓云出兵蒙池都护府,直取步真嫡系部从所在,抢先一步遏制住了这头可能因步真被擒而出现的叛乱。

这番诬告惊变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阿史那弥射和阿史那步真随后的当面对峙,更是证明了弥射确实没有反唐之心。

苏海政只觉一阵后怕。

倘若他当真相信了这诬告,将阿史那弥射斩杀于“鸿门宴”,谁知道这些西突厥旧部中到底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他随后还是正常领兵结束了这场作战,中间的变故处理不当,还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必须奏报到长安去,让陛下对其做出个决断。

至于阿史那步真这家伙……他那至今不死的谋权之心,更是李治绝不能容忍的,自然也要被连带着押解往长安。

此外,相比阿史那步真的身陷囹圄,卓云这边就该算是

青云直上了。

伊丽道驻军原本是为了作为一路支援的偏师,对于西域的稳定再上一层保险,哪知道,这位没有得到太多重视的副总管,竟然先发现了继往绝可汗的阴谋,又以一种损伤最小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份战功是必然要写在奏报中告知于天子的。

想来,距离她再行升迁也不会太远了。

而唐璿那边的南山贼剿匪,也在那些梁州百姓的倾情相助中落下了帷幕。

除掉被诛杀的首恶外,在南山贼中还有约莫千户百姓,在他和洋州刺史的合作中引入了两州落户。

这些人大多来自于更南边的地方,却在此前没能寻到一个安身立命之地,不得不为了生计从贼劫掠。

现在既然贼首已除,这些在山中从事采集和小规模耕作的百姓,也该趁机下山了。

经此一事,洋州长史看唐璿的眼光,大概跟看到救命恩人没什么区别。

他去年因为南山贼的缘故拿到了一个中下等的评价,表现在近况中,就是他一年只能领取到三个季度的工资,硬生生少了四分之一。

表现在长远来看,他若是到了后面两年还拿南山贼没办法,再领一个中下等的评价,他就不只是升迁无望了,还可能要被贬官了。

现在好了,首功自然是唐璿的没跑,他也能从中挽回一点政绩考评的形象!

这抱大腿的感觉还真挺爽的。

他也顺带在唐璿的引导下抵达了梁州地界,看到了此地聚拢民心所做出的种种准备。

他小声问道:“要不,明年开始,我也让人跟你这边学习种地?”

这梁州的大豆也到了收获之时了,这些在田间奔走的农人组成了好一番忙碌的景象。

洋州刺史既觉自己好像又虚度了一年的治理时间,又不免在这样的场面前,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点曙光。

秋收当前,他实在很难不为这份喜悦所感染啊……——

当然,辽东那边也同样是丰收的景象。

入了九月的辽东就已经很冷了,到了十月更是已经有落雪的迹象。

好在,原本有些结冰迹象的鸭绿江,被这一段水道中增设的水车不断搅打水流,还依然保持着流动的状态,顺着竹节沟与水渠流入到两岸的农田之中。

只到这几日接近收割的时候,才将水不断排走,借着日头晒干田中的水分。

所以当李清月坐在船上从鸭绿江上往岸边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就不是寒霜一片,而是稻田成熟时候的黄绿交错。

明明在她面前的田地也不过才十万亩出头,在这其中抢收的士卒与百姓也不过是那两三千人,她也很难不在这严寒天气里感到一阵心头滚烫。

这是她亲自盯梢出来的一年收成!

田地之中的灌排有马长曦安排,几乎没给任何一块地以断水的机会。

施肥种植有老农从旁看护。

这辽东的天时在今年也给人以惊喜,哪怕到了九月转冷的时候也没少了日照。

现在的收获也绝不会差!

在她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田中每隔一段就树立一个的方斗看得很清楚,那些被割下来的水稻便在其中拍打,将上头的稻米汇入方斗之中,剩下光秃秃的水稻杆叶。

李清月转头朝着姚元崇吩咐道:“这些稻草晒干后也记得分给城中的百姓。”

姚元崇点头应下。

被黑齿常之从黑水平原带回来的红根子草,早已经经过了晾晒、编织,送入了户籍在册的每一户家中。

在此之外还有些多余的,被卢照邻给要走了。

他将烈酒带回辽东后,一点没休息地重新将那语言班给接管了过去,然后往完成打卡任务的奖励里加入了那防寒内絮。

九月的降温足以让泊汋城中的百姓意识到这种草编的好处,一时之间竟是让语言班的规模扩张了不少。

李清月干脆将一小部分多余的煤炭也给送了过去,作为冬日学大唐官话的奖励。

在御寒求生面前,肉蛋之物都得往后靠一靠。

现在再加上这稻草垫床,应该就差不多了。

毕竟,城墙和屋舍的墙壁,或多或少还能再起到一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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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可能让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炭火,但李清月觉得,她已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除了这御寒之事,田地里的也是好消息。

在她的视线之中,那些原本隶属于高丽的百姓正在奔走相告着此地的收成。

正是那些提前“吃螃蟹”的人。

“靠岸吧,去问问收

成多少。”

在还没正式收获的时候田中的老农就已经估计过收成在七八月里增补了新肥料的那一批应该能达到亩产两石之多。

剩下的田里就算稍微差了一点也相差不太多。

亩产二百多斤已经是一个相当了不得的数值了!

事实上的收获也跟此前所预估的相差不大当李清月下船之时就看到远处一位主持农事的官员朝着她疾奔而来。

“怎么样?”她问道。

“两斛整!”那官吏朗声答道。他是从西北边境自请前往熊津大都督府的流外官拿到了入流的官职又被调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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