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夫人宋玉熙死了,死在春光将至的正月尾。

人人都道晦气,又替定远侯庆幸,她这病拖了五年,其间几次三番地折腾,又是闹和离,又是替侯爷纳妾,又是背着在外征战的侯爷私自选嗣子过继,幸好没死在正月里,也算是积德了。

定远侯赫连渊风尘仆仆一身戎装,披风上还染着流寇的鲜血,手中马鞭随手一扔,在雪白的灵堂前站定,并不上前祭拜,冰冷的目光落在堂前画像上,画上的妇人凤冠霞帔、雍容端庄,即便病骨愁容,也看得出昔日风采。

刹那刀光闪过,带着滔天的恨意与诅咒,赫连渊抽刀横劈,力有千钧之势,画像破裂落下,覆上堂前白烛,火焰“腾”地燃起,赫连渊犹不解恨,挥刀扫翻香案,三牲滚落,瓜果点心也散落一地,火星顺着灵堂两边挽联与丧幡,犹如灵蛇吐信肆意吞噬,一时间灵堂中做水陆道场的僧侣高呼奔逃,乱作一团。

斯人已逝,便是有再大的过节,也不该如此对其发妻,只是——

宋玉熙同赫连渊是一对彻头彻尾的怨偶。

盖因这桩姻缘乃是宋玉熙精心设计而来,赫连渊待她并无情意。当年与赫连渊定亲的,是时任户部侍郎苏安咏的嫡女苏云清,苏家娘子与赫连小侯爷青梅竹马,情深意重,那宋玉熙,只是寄居苏家的一个孤女,靠着不入流的手段抢了表姐婚事,嫁进了侯府,坏人姻缘,受再多的磋磨,也是她咎由自取。

再说那位错失婚事的苏家姑娘,后来与晋安二年的状元郎陆九龄结亲,陆九龄其人,天资卓绝,诗文书画佛理辩儒无一不精,玉京三分雪色,南国半城风华,尽在其身,是千古难得的风流人物,苏家姑娘素有“玉京第一美人”的称号,与之相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风吹榆钱落如雨,绕林绕屋来不住。知尔不堪还酒家,漫教夷甫无行处。

四方的小院里,榆树落了满地绿芽儿,宋玉熙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甜香,这可比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好闻得多。

“二娘,大娘子请您过去。”说话的是丫鬟薜荔,一身鹅黄衫子,水绿的百迭裙,扎着双环髻,容貌俏丽,一双杏眼尤其潋滟多情,比宋玉熙前世见过的许多明星都好看。

小说世界是这样的,人人都生得天仙一般,就是宋玉熙自己,透过模糊的黄铜镜观察自己的容貌,比之薜荔又再上了许多档次,当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然而这个侍郎府里容貌最盛的,当属宋玉熙的表姐,玉京贵女中公认的第一美人,苏云清。

每次见到这个表姐,宋玉熙都觉得仙女下凡,有一种不属于人世的美,若说自己与表姐的差距,可能就是牡丹与芍药,一生在庙堂之高,一生在乡野之远。

宋玉熙回过神,随手收拾了书案,瞧见盛着紫檀笔的盒子,上好的狼毫,价值不菲,几乎是她这个屋子里最贵重的东西。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把笔收进书箱,背上了身。

苏府不大,园林小巧玲珑,沿着鹅卵石路曲折前行,太湖石垒砌的假山景致浑然天成,水榭亭台俱齐,廊腰缦回,三两丛竹,路旁栽了牡丹、芍药、山茶、菊花等四季依次盛开的草木花卉,四时四景不同,园里还有许多游廊长墙,通过形状各异的月亮门分隔,移步换景,别有趣味。

宋玉熙却顾不上赏景,快步穿过月亮门,停在一个绿竹葱茏的院子外头,抬头上书“松竹院”,人未到,迎接的丫鬟便出来了,福身一礼,道:“大娘子候二娘多时了。”

说着就来接宋玉熙手里的书箱,宋玉熙侧身躲了,心中惴惴,前两天表姐苏云清罚她抄书,说写得不好加倍重写,这一书箱的狗爬字,她怕苏云清看了上火,更怕抄上十遍百遍的,两只爪子再也端不了饭碗。

“阿姐今日心情好吗?”宋玉熙小声问。

来接她的是苏云清身边的大丫鬟璎珞,闻言轻笑一声,心道二娘与大娘子虽是表亲,却如亲姊妹般,长姐严厉,却心怀慈爱,小妹调皮,又胆小怕事,打打闹闹的,闺阁时光就匆匆度过了,这样好的少年时光,嫁人后又能得几时,实在难得。

璎珞道:“从前大娘子对二娘放松,是因为二娘还没到议亲的时候,近日府上为大娘子议亲的媒人多了,大娘子才想起对二娘严厉,二娘别怕,那竹条子我已经藏好了,今日大娘子不会打你。”

宋玉熙一时高兴起来,昂首挺胸走了进去,迎面却见苏云清院子正堂上新挂了副孔夫子画像,草编的蒲团铺在地上,条案上摆着三色供品,外加一条寸宽的红木条子。

“跪下!”帘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呵斥。

宋玉熙麻溜跪下,丝毫不敢迟疑,上次苏云清因为她抄错了一个“橐”字,打得她人手变猪蹄,筷子都拿不稳。

“阿姐,熙娘知错了。”这次搬出孔夫子,估计又有体罚新花样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老实求饶为好。

帘后人影绰绰,打帘的手一顿,只觉一股郁气憋在胸中,不知何处发泄,堂前跪着她的仇人,可这个人,也曾如此亲密地唤她“阿姐”,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从,也曾在马球会上替她挡下飞来的马球,也曾为她外出私会情郎拼死掩护,被她当成生死之交……

到底是何时,她变得面目全非,一身阴诡心思,只会鼓弄唇舌,躲在暗地里害人。

苏云清按下喉头腥甜,吸了口气,走出帘去,蒲团上跪着鹅黄衣衫的少女,不施粉黛,身上没有任何首饰,一双明眸藏在齐整的刘海下,安安静静的,十分惹人怜惜。从前她只觉得宋玉熙性格畏缩,总是躲在人后,却不知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正是她的武器,只要她哭两声,洒两滴眼泪,旁人就都信了她,却不想,她的心肠竟如此歹毒。

宋玉熙听见脚步声,抬头瞥了一眼表姐,见她眼眶微红,仿佛哭过,心里把自己拿到的剧本又过了一遍——陷害女主苏云清毁其名声,破坏苏云清与赫连渊婚事并替嫁,几次三番作死推动情节,最后在无人的角落凄惨死去。

她穿越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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