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西觉得自己似乎被架在炭火上烘烤。连绵不断的热气从皮肤传入五脏六腑,她能感受到血液奔腾游走,缓缓生长的骨头催促着皮肉的扩大和紧绷,她难受地闷哼一声,终于挣脱可怖又混沌的梦境,缓缓睁开了被汗水浸湿的长睫。
夜色尚深,月光如水,密密地在地上铺了一层。扶西平复呼吸,只觉脚底生寒,可她分明记得入睡时被子裹得很紧。
胸口绷得难受,合身的衣裳变得束手束脚,她抬手,就着月光观察自己,才发现袖口也短了一截。
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手背隐隐可见跳动的青筋。昏沉的脑袋立刻如被冰霜,她睁大眼睛,缓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她抬手下意识抚向胸前,肌肉紧实,十分平坦。
扶西忍住惊呼的冲动,连滚带爬地滚下床榻,来到铜镜前,镜中人棱角分明,长眉飞入鬓,眸色映月华,五官依稀可见从前模样,却是个实打实的俊俏儿郎。
扶西顿时错了呼吸。
她抬手,狠下心重重揪了揪脸颊。
很疼,不是梦。
沉默许久,她迟疑且尴尬地将目光投向双腿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
去了一趟天界回来,她居然变成了男人!
惊天的尖叫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尤其还是个陌生的男声,山中众人无一不是绷紧心弦,小心翼翼逼近扶西房中。
随着砰的一声,房门被陆眠撞开。
十一挥袖,房中立刻灯火通明,照亮所有的凌乱不堪,还有屈腿窝在镜前那个牛高马大的身影。
衣衫凌乱,面色发红,闻此动静,他缓缓转过头来。
十一率先开口:“你是谁?山君呢?”
扶西回过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她自然是有些混沌不清,只定定地看着十一。
陆眠提脚挡住他视线,神色颇为不满,似乎下一刻就能举起院子里的水缸砸破她的头。
“十一。”扶西开口,耳畔传来自己全然陌生的男声,嗓音稍低,但很清澈。
十一呆愣在原地,她扯了扯陆眠的衣袖,从他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细细地观察起扶西,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此人五官与扶西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脸型和身量稍健硕一些:“莫非,你是山君的兄弟?”
扶西干巴巴笑了两声,缓缓站了起来,夜风拂过她短了半截的裤腿,激得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我就是扶西。”
自天界归山,扶西始终郁郁寡欢,初时十一还问起过献流,可扶西一听他名字便小发雷霆,十一也不敢再提。
陆眠说得头头是道,猜测是那献流恢复身份,对自己在下界与山君的相知相处避而不谈,抑或是竭力否认,击碎了扶西一颗柔弱的芳心,才叫她这样闷闷不乐。
陆眠猜测,山君做女子被男人伤了心,故而改做男人。
“这还能由自己选吗?”十一不解。
陆眠思忖一番:“我们不行,也不代表山君不行啊。”
此刻,改做男人的扶西立在海边的礁石上,十分不解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她思前想后,最终将怀疑的矛头指向献流最后递给她的那颗药丸。
之前回来光顾着伤神,似乎忘了些什么。
她心中一惊,立刻转身望回去,镇山石下,十一陆眠小侯也在看她,扶西终于反应过来。
扶西山还是没有恢复从前的模样,这意味着……
抬手运气,这才发现真身并未回到体内。
莫非,献流骗了她?
事已至此,再多哄骗,又有什么意义?
“哗——”海浪打上礁石,冲湿了扶西的双脚,她有些慌乱地往后退去,却一脚踩空踏进了海水之中。
肩膀忽而被一双手臂托住,青色的光芒将扶西笼罩其中,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升高,立正,而后看着立在她前方那张充满忧愁的脸。
青泽。
“山君,求你帮帮我。”他说完话,有些怔然地望着扶西,“抱歉,我认错人了,敢问仙君可知扶西山君何在?”
扶西朝他一拜:“是我,我就是扶西,你没认错。”
扶西话未完,青泽便已伏倒在地:“山君,殿下有难,我只能找你了。”
扶西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泽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拉着人潜入了海底。
据他所言,魔界右护法卫和这一世的历劫十分顺利,没有了扶西等人的掺和,她在人间与一男子青梅竹马,互许终生,生儿育女,很是幸福美满。
可惜大不幸,这三世与她历劫之人都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战神献流,而是他的佩剑——无定。
此刻劫数终了,剑归九天。
三人筹谋策划,一朝成空,忙活了半晌,全是徒劳。故而魔君卫风怒气冲天,舞着天魔杖冲入龙宫,打伤了一众虾兵蟹将,直捣龙王殿,老龙王被他嘲弄一番,后遇到的麟寻自然也免不了一通奚落。
“麟寻,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麟寻面色平静,垂眸从容道:“我不还手,随你吧。”
而后她一动不动,任君处置。
若是往常,他们自不会阻拦,可麟已经因与青泽的荒唐事,加上三人筹谋设计献流之事被老龙王重罚,卧床不起许久,要是真被那天魔杖捶上几回,只怕是血溅当场,魂归西天了。
扶西:“那与我何干,左右是你们的事。”
她心头难受得紧,说不出什么情绪,反正只要一提到献流就不大舒服。
“那卫风开出一个条件。”青泽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为情,“他说,只要殿下为他窃来无定剑,便既往不咎。”
扶西嘟囔:“那,那她直接去就是了。”
“殿下算计过神君,若再窃走他的宝剑……”青泽没把话说完。
龙王殿中,卫风手执天魔杖,目眦尽裂,怒发冲冠,他睥睨地扫过殿中众人:“啰啰嗦嗦,言而无信,西海龙王不过如此,我兄妹不善于人心,竟被你算计玩弄,麟寻,今日你若不答应为我窃来无定,我就如从前的约定打死你吧。”
他将天魔杖重重杵到地上,奔涌的魔气自地底萦绕而起,很是可怖。
老龙王抬手,胡子都气歪了:“你,你无法无天!”
卫风不理会他,只看着麟寻。
她唇色苍白,强撑着站立,抬眼一字一句道:“无定是师兄亲自淬炼,更是从不离身,你叫我登天行窃,把我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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