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闾注意到了天幕这个词。

面对崔闾的疑问,崔景珏也知无不言。

这个世界,从他身陷圣池后,就静止了。

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渐渐的连天上云也失了色,就像……就像一副水墨画,还是被卷起来,遗忘在角落,落了灰、受了潮,渐渐被霉腐侵蚀的残画。

叙述的声音缥缈回荡,一种灵魂被禁锢的无力感,有如实质般的笼罩在崔闾身周,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压抑,周围静悄悄,后来连崔景珏的声音也没有了,沉寂庸长的时光里,他感觉不到一点活泛气,别说人了,连动物、虫鸣都一并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时间的静止,除了他自己,整个天地,再无他声。

崔闾不知道,就在他浸泡在圣池里,与自家高祖互通有无时,外面的景象也在发生变化。

那圣池周边的郁郁葱葱,开始一点点如褪了色的古画,通天树冠开始往下飘落枯叶枝丫,周围小花失了颜色,脚下青绿瞬间枯萎,连从未凋零过的藤蔓,都开始一寸寸的,倒退着由青变黄,至最终皲裂折断。

噗通一声,最外围的藤蔓上缠着的蛊蛹倒了,没了藤蔓的牵引,他就像尘封多年失了水的泥塑般,轰然倒地,化为糜粉。

鄂四回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一团灰烬,没等他的声音从颤抖的喉咙里发出,接二连三的,那串在藤蔓上的蛊蛹,开始如骨牌般,相继倒地,扑出尘烟。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跪倒,膝行扑至第一个糜粉团边,双手焦急的拢着,似想将散落一地的骨灰全兜住,可突然一阵风吹来,他手中的粉末便漫天的飞了出去。

“不要、不要,啊!爹、娘,你们回来、回来!”

荆南蛊族,怎么会允许崔氏部曲成为族中护卫呢?

不过为了安抚圣池中的崔景珏,只在残存的这支部曲中,给予每代一个的生存名额,多余者,会像他们的前辈那般,主动加入藤蔓林,为圣池里的崔景珏续一波生命。

藤蔓林,也将会是鄂四回的归属,只等他成婚生子,将孩儿抚育成人后,他便会来此,与父母兄长团聚,他也一直是这么认定的,可是,现在都没了,一阵风,将圣池边上的蛊蛹,吹的干干净净。

鄂四回疯了般的,用衣袍去兜地上的骨灰,

崔氏旁支的他们部曲的以及他最亲的家人的铁塔似的汉子哭的像个被丢弃的孩子张着手去追那被卷上半空的粉尘。

回来你们回来!

他惨叫的声音拉回了同样震惊的蛊族族长和族老们那些围着圣池层层叠叠不得近的蛊蛹藤蔓眨眼之间没了个踪影斑驳古旧百年未曾修葺过的圣池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乌灵担忧的跟在鄂四回身后被他凄厉的声音浸染的也跟着眼眶泛红太上皇在鄂四回从他身边跑过时一个手刀就将人劈晕了过去对着乌灵道“看着他。”

凌嫚作为乌灵的好友便帮着她将人往旁边拖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圣池方向看。

哪怕隔着老远她也能清楚的看见那圣池里一潭死水中央硕大的血红莲叶上正躺着一个人然而她并不敢确定那会是被藤条卷进去的崔大人。

如墨的长发散在血池里黑与红的冲撞在这片本就带有神秘色彩之地更添了一种邪性身上的缎面蓝袍浸了血池颜色后更深如渊底的苔蓝盈盈泛着万蛊窟中的绿色荧光。

他双手置于腹上紧闭着双眼似陷入沉睡。

只一眼便叫那些围拢上来的人全都齐齐住了脚倒吸着凉气哆嗦着不知如何形容。

他们之中无人见过崔景珏可崔景珏的小像是他们族中不对外传之秘并着宓娩圣女的肖像一直收藏于圣地古树心内。

这是谁?

太上皇一步一步的靠近了圣池攥着刀柄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呼吸竟然史无前例的开始紧张了起来。

终于他看清了圣池中央处血莲瓣上闭眼沉睡之人。

年二十八的面容眉目画般精致肤色白皙眼睫如扇若非剑宇黑眉为他增添些许阳刚之色就凭他唇如朱色般的艳绝容颜真很难叫人分得清是男是女。

那一瞬间太上皇恍然就懂了当年宓娩圣女缘何那般迷恋崔景珏了。

如此冠盖天下的世族公子便是皱了眉头都感觉自己活该万死恨不能日日寻计令其舒展眉眼弯唇开怀。

所有人都被圣池中人给吸引去了注意

力一声也不敢出的看着他跟怕扰了仙人清梦般齐齐摒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圣池中的血色在一点点的洗涤着莲瓣上的沉睡者不知是长久的浸泡还是他肤色本就如此竟盈盈有如玉质般的泛着光在照射进来的光影下朦胧中透着七彩神辉。

没有人敢擅自打碎这种场景尤其是信奉蛊虫的荆南蛊族他们根本不敢动。

胖虎在太上皇的掌中挣扎吱吱吱的扭动身体却最终被太上皇按回了身上没敢让它去惊动圣池里的人。

虽然池中人面容年轻墨发如瀑可就凭他身上的衣裳太上皇就能断定这就是崔帷苏那张白皙的脸上只是少了岁月的沉淀

当然这仅是因为人还未醒他并不能看清那双紧闭的眸中神采是温顺、是冷漠、亦或仍如之前般透着严肃古板之意。

难得的太上皇竟然期待了起来不知道睁开眼睛的崔帷苏到底会有怎样的神采。

他以圣王的身份驱散了围在圣池周边的人杵着长刀守在崔闾边上一副但有谁敢动他便削了谁的架势。

蛊族族长和族老们紧急回到圣地中心头碰头的商议大事去了。

在圣池中人醒来之前他们必须调出万蛊窟的百万虫兵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叫这人走出荆南就算有太上皇在也不行圣池血莲是蛊族命脉这人要么留下继续替他们养莲要么就携替身蛊去与他们圣女合盅为下一代圣子卵培育做贡献。

胖虎显然不受他们管制和驱使他们需要拥有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新圣王蛊。

血池内的崔闾置于腹中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太上皇立即紧张的盯了上去然而这之后却再不见他有其他动作依然沉睡双眸紧闭。

“来了孩子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就是这股波动让这片天地又重新拥有了颜色。”

静止的时间突然流动了起来一股熟悉的气势挟破天裂地之威劈开了崔闾身周的静谥。

崔景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为了留住这片色彩将培育了百年的圣子卵给了出去可是我又怕他养不住那样强悍的小家伙便用你高祖母的玉蛊后代

分了那个小家伙三分之一精气,裂生了它的替身蛊,会在它成年之后与之融合,成就蛊王圣体。”

结果,没料,那小家伙是养住了,却将从圣池中引走的替身蛊送了人,简直叫人啼笑皆非。

崔闾心中一动,“我高祖母的玉蛊?”

崔景珏笑道,“玉蛊并不稀奇,蛊族每个女子都能养,只有最圣洁的那一只,才有资格与圣王蛊合盅。”

这还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事,玉蛊的繁衍力,才是蛊族保持战斗力的根本。

崔闾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意味,果然,就听他高祖道,“那小东西倒是争气,自己修成了蛊王圣体,倒叫分了它三分之一的小家伙,没了适从,强与现在的圣女合盅,却其实一次也没合成。”

这才是导致尔扶精气血亏的真正原因,因为无法从玉蛊身上获得补益啊!

胖虎吱吱的两声,叫崔景珏听见了,他笑道,“你用你身上的小家伙,试着与外面的那个联系一下。”

崔闾不会用,崔景珏便指点他道,“集中精神,在脑中叫它的名字。”

胖虎被太上皇扣在身上动弹不得,突然,脑中就听见了一道声音传来,“小胖小胖,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不?要是能,你就叫一声。”

太上皇就感觉,身上的胖虎今天极为不老实,总是扭动,还爱吱哇乱叫。

崔景珏却似在赶时间般,没等崔闾说胖虎有没有联上,就再次自顾自说了起来,“你高祖母的玉蛊后代,好歹也是圣池血莲养大的,灵性比之一般玉蛊都高,它得了那小家伙的三分之一精气,竟也让自己成了伪生小圣王,外面那些家伙,根本测不出它真实的蛊性。”

太上皇一心二用,一边问胖虎怎么了,一边紧盯着圣池里的崔闾,结果,胖虎告诉他,崔闾在叫它,且它有办法叫他跟崔闾联上话。

崔景珏见崔闾震惊,一时不自觉的皮上了,“你是我的血脉,这那小家伙见血归巢,误上了你的身,它这些年也是辛苦,维持圣王体不易,数次想回圣池,都叫我赶了出去。”

崔闾那呼之欲出的答案,下一秒就被崔景珏说了出来,“光它回来有什么用?不给我揣个圣王蛊的崽子回来,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我没有第二只圣子卵盘玩了啊!”

所以,替身蛊其实是

雌雄同体,是崔景珏盘了百年,弄出来的杰作。

崔景珏,“它心里障碍,不肯与当代圣女的玉蛊合盅,又找不到比圣王蛊更强的虫夫,回来圣池,就我俩大眼瞪小眼?

所以,这些年它每次偷偷回来,就会被他再次丢出去。

崔闾:……果然,活了太久的祖宗,不仅没了人性,连虫性都没有了。

替身蛊,小可怜啊!

默默连上线的太上皇&胖虎:……替身蛊,竟然有三分之二的玉蛊体,只要它想,它就可以彻底转性成玉蛊。

胖虎瞧不上普通玉蛊,可它对它的替身蛊还是喜爱的,当成兄弟般,一直觉得愧对它,结果,现在……虫身整个僵直了,硬绑绑的跟只死虫子般。

太上皇觉得自己应该出个声,却听崔闾道,“那你把我身上的小家伙收回去吧!

结果,崔景珏却叹息道,“收回来,放它一只小虫孤零零的在这里么?它既然选了你,你便收了它吧,也是缘分,你的身体已至强撸之末,有它在,你可以多活许多年,孩子,崔氏一门的延续荣辱,可都担负在你身上呢!所以,有个强悍的体魄,是如此重要。

太上皇立即接话,“帷苏,你家高祖说的对,别忘了,我们此次来荆南,目地也是为了引蛊上身,改变你的体质的。

崔闾愣了一下,惊道,“你怎么……竟然能与我在脑海中对话?

太上皇笑道,“你叫胖虎,胖虎自然要通过我的。

崔景珏的声音中满含兴致,对着太上皇道,“你很厉害,此界能有如此改变,全是因为你,还有,你把那小家伙养的也非常好,呵呵,老夫很是欣慰。

太上皇便冲着虚无处揖了一躬,“崔老先生,当年的事情,还有许多是我们不清楚的,您能不能为我们解个惑?

崔闾只得咽了那句他想问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叫替身蛊,永远保持现在的蛊性,反正他不需要培育个盘玩之物来解闷,相信太上皇也不需要,两只蛊掌握在他们二人手中,那荆南往后,便再无可能得到圣子卵了,简直能从根本上,遏制住他们的发展。

如此一想,这尽然是种不动声色的报仇之法,且不费一兵一卒。

崔景珏的声音开始忽强忽弱,忽高忽低了起来,“当年蛊族一

昔失去了玉蛊和圣王蛊他们只能利用手中仅存的蛊兵来对抗外界不断的侵扰整族人口骤缩为了抵抗外兵他们开始利用万蛊窟将死去的族人炼化成蛊僵后来因为人不够又去外头捉了人回来制蛊人不羁老幼全部被制成没有神智的蛊蛹。”

这便是荆南蛊族开始炼制小蛊人的开始与凌嫚后来的情况略同只是因为太上皇和胖虎的强悍使得凌嫚比她的前辈们幸运在炼制时得以保存神智。

崔景珏声音有些飘散却仍能听出内里的郁结“我这才知道当年我父亲带着所剩不多的族人离开后那蛊族族长在我嫡亲二弟身上动了手脚。”

他知道世家传承的概要非嫡不能继崔景珏陷在了圣池那崔氏宗子位必然会落在嫡次子头上蛊族失去了倚仗不知道能靠着所余不多的蛊兵还能撑多久所以蛊族族长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狠戾要将崔氏嫡系给断了的。

崔景珏的亲弟弟按理是不能生子的。

崔景珏深深的吸气呼气“我那弟媳只能怀孕却胎胎空包便能侥幸撑到临产落下来的也只会是一团污血他夫妻两人次次满怀希望却又次次希望落空后来我那弟弟又试过几个女人都无一幸免的得一泡血胎。”

崔闾讶然拳头渐渐攥紧便听崔景珏声音里似有颤抖之意“他在我弟弟身上下的蛊堪称荆南最毒最毒的绝嗣蛊只要我弟弟的女人怀孕那蛊就会通过两人的接触去到女人身上食胎一点一点的将刚成形的胎儿……吃掉。”

那灰暗的日子崔氏嫡支面临断绝的危机关头也是荆南蛊族人口不足百的濒绝的险境双方都在等。

终于他弟弟受不住妻子的哀求带着那个被父亲强行塞给他的嫡长子来了荆南。

那孩子自出生起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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