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并非……”男人一直以来从容的面容,显出一丝惊愕,欲要解释。

“来人,请晏大人离开,我累了。”她淡淡打断他的话,不给他任何机会。

赵稚柔看着琉璃瓦外的天空正出神,就听得一旁青凝道:“殿下?殿下?”

她眸光未闪,回神笑道:“天气太好,让人容易犯困。”

将近年关,天气暖和几分,园中红梅花团锦簇,梅枝自朱红宫墙延伸,梅花映于明黄琉璃瓦之上,微风徐徐,日光落在红梅之上,光影摇曳。

令她心胸开阔了几分,今日收到皇后的传召,想来是因为前日她和晏周见面闹得不愉快之事。

那日她懒得应对晏周,几乎是将人连请带赶出了东宫。

“这宫里人人都是耳报神。”赵稚柔叹了一声,慢悠悠走在长廊上,心里想着等会儿皇后会和自己说什么。

青凝扶着少女,安慰道:“殿下,左右躲不过,娘娘念着往日情分,应当不会斥责您。”

“我倒是不担心母后,只是总有人会往上凑。”赵稚柔知道,想看她笑话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她那些好姐妹。

还不等赵稚柔多想,就听到身后传来声音道:“哟,这不是庆安吗?怎么今日突然进宫给母后请安了?”

赵稚柔一听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停了脚步,微微侧身,笑道:“三皇姐,好久不见。”

来人一身雍容宫装,皇帝三女——长欢公主赵梦娴,生母是容贵妃贴身侍婢,如今养在容贵妃膝下。

赵梦娴的哥哥,是同太子平分秋色的二皇子,不过同赵梦娴不同,二皇子是容贵妃的亲子。

三年前赵梦娴嫁给晏周在朝廷上的对家太子少保康昌珏。

而在此之前,赵梦娴曾对晏周有过几分好感,只是嫁入康府,也着实令人想不到,毕竟康昌珏也算是东宫人。

尚在闺中时,她和这位三皇姐关系本就一般,嫁了人后,两人的关系更是疏远。

“许久不见,皇妹怎么看着虚弱不少?听闻你落了水,如今身体可好些了?”赵梦娴亲切问候,让人瞧不出来者何意。

赵稚柔不喜和别人交恶,自然不会拂她的好意,只是她竟然会知自己落水,想来这晏府的底下人,嘴巴松了些。

“好些了,三皇姐怎么知道我落了水?此番前来,是来问候我的?”赵稚柔眸中微闪,笑意未落眼底。

赵梦娴对上少女澄澈的目光,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连忙找补道:“我听闻你去了东宫,多嘴问了一句,偶然听到的,刚巧我也要去给母后请安,谁知就碰到你了。”

赵稚柔笑意浅浅,转身抬步,悠悠道:“我还以为,三皇姐是故意来看我笑话呢。”

她嫁给晏周,多少人都等着看笑话,晏周是名动庆都的才子,高岭君子,他们都想看看,高岭君子会不会拜倒在千金公主石榴裙下。

“四皇妹说笑了,不过我听康郎说,晏大人最近在东宫出了岔子,惹得太子殿下大怒,听说还惩罚不轻。”赵梦娴跟在赵稚柔身侧,有意无意问道。

晏周乃太子少师,平日教导太子兄长文学,而康昌珏是太子少保,平日护卫兄长左右,看到了也不稀奇。

不过太子兄长真的罚了晏周么?这个她的确不知。

她虽然和晏周关系僵硬,但对比康昌珏,还是更欣赏晏周,赵稚柔轻笑,“所以康大人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呢?”

晏周为人正直磊落,康昌珏却破显傲慢无礼,东宫的太子少保有好几个,康昌珏不过是其中一个,便处处瞧不上他人。

若不是太子兄长顾及康家乃武将世家,又是父皇听了容贵妃的枕边风,推荐过去的人,不好打压太过,怕是这康昌珏只能巡宫门去了。

她这个三皇姐,难道真被康昌珏拿捏了心,不然怎地巴巴来问她这些事,完全将不得干政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

“四皇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我好奇罢了。”赵梦娴见赵稚柔不似闺中时那般好说话,便打着哈哈笑道。

赵稚柔饶有深意看了赵梦娴一眼,盈盈道:“无论如何,我劝姐姐一句,东宫发生的事,应当是轮不到你我来管,姐姐若想安然无恙过生活,便少管闲事罢。”

言罢,赵稚柔不等赵梦娴开口,指着不远处的宫殿道:“哎呀,母后的寝宫到了。”

赵梦娴被少女堵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一横,正要开口说回去,便看到皇后身边的安嬷嬷迎了上来,“奴婢见过两位殿下,皇后娘娘已等着两位了。”

赵稚柔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姑姑带路,这几日母后身体可还安康?”

“殿下言重,这段时间娘娘一切安好,就是挂念太子殿下的婚事,胃口比平日差了几分。”

一旁的赵梦娴听得这番话,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并未接话,跟在赵稚柔身后,进了殿内。

此时皇后许雨君正坐在黄花梨罗汉床上看书,穿着织金云纹常服,梳着牡丹髻,发间缀着点翠凤珠,两侧各簪一枚绿翡凤尾金步摇,颈间带着白玉珍珠链,皓腕凝霜,各戴了白玉翡翠玉镯,眉眼含笑,朱唇微勾,娴静温柔,却又不失上位者的威望。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吉祥万福。”赵稚柔收回目光,两人皆屈膝朝着皇后行了一礼。

“你们来了,快坐”皇后看着两人,温柔笑着,继而又吩咐一旁的安嬷嬷道:“去将小厨房新制的琉璃八珍糕取来,配以本宫亲制的果茶,想来芝芝和长欢会喜欢。”

“母后最好了,我时常念着您宫里的点心呢。”赵稚柔笑意真切,皇后宫里的点心,是一等一的好。

一个“芝芝”一个“长欢”,亲疏立见,赵梦娴一阵气闷,而且什么琉璃八珍糕,她压根不喜,一看便是照着赵稚柔的口味准备的。

然而皇后在上,她还是笑道:“多谢以后,儿臣有幸,跟着四皇妹享福了。”

“皇姐多来看望母后,有的是点心吃。”赵稚柔笑眯眯开了口,一语中的。

赵梦娴生母虽然身份卑微,但容贵妃家世尚显赫,同皇后娘家不甚对付,因此她除非请安,几乎不怎么来皇后宫里。

赵梦娴说不过赵稚柔,只挤出干巴巴的笑声,“是,府里中馈冗杂,实在是走不开,不如四皇妹,不仅有个好婆母,还有个好夫君。”

“好了,吃点心吧。”皇后面上笑意淡了几分。

赵稚柔淡淡撇了赵梦娴一眼,捻了一枚点心吃了起来,看样子没心没肺,完全没把方才那番话放在心上。

“长欢,今日你可还有事,若只是来请安,那便先回罢,天冷路滑,天色也不早了。”皇后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笑着开口。

“母后,我只是想多陪陪您和四皇妹说话,倒也不着急回去,索性今日在宫里住一晚也是可以的。”赵梦娴本就找了借口进宫,就是为了打探晏府之事,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赵稚柔大致猜出来赵梦娴的心思,她饮了一口果茶,慢条斯理道:“母后,三皇姐方才问我关于太子兄长为何和晏周争执一事,想来是因为此事来的。”

皇后面色一冷,抬眸看向赵梦娴,并不言语,赵梦娴被皇后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她没想到赵稚柔竟然会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出来。

她这个皇妹,以前可是最懂事的,赵梦娴忍着怒意,连忙解释道:“母后,我未有此意,方才不过是关心她在晏府如何,便不小心提到了,并未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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