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里爆出的血浸湿了死不瞑目的眼瞳,死前只见那杀神满面癫狂,令人胆裂魂飞,可惜他不会再感到恐惧,因为胸腔内的那颗心脏已然瞬间停止了跳动。

承平道的贼首自作自受,终于尝到了恶果。

高炎定将其头颅斩下,抓着发髻提溜起来,转身望向明景宸,他浑身浴血,五官狰狞若鬼,眉心处压着戾气,癫狂至极。

明景宸大惊,对方的状况很不对劲。

身后丹炉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所谓的碧髓回春丹的气味比之方才更为浓烈,异香宛如粘稠的液体浸透了每一丝空气。

先前自己被炉中溢出的丹香迷倒,可没过多久症状便缓解了,他思来想去,兴许是薛苍术给的解药中有几味药材能解丹毒,才侥幸未让张匡得手。

高炎定如此反常,极有可能也是因这丹香的缘故。

楼梯上脚步声凌乱,听着有一二十人,正面应敌绝非明智之举。

明景宸当机立断,不顾炉火滚烫,徒手探入丹炉中抓了一把暗红的回春丹后,扑向神志不清的高炎定。

高炎定两眼昏花,看不清来人是敌是友,狂躁暴怒的负面情绪催得他头痛欲裂,下意识挥刀欲砍。

明景宸矮身避开刀势,在他手臂麻穴上敲击数下,趁他动作凝滞之际,手臂贴在锐利的刀刃上轻轻一划,顿时切开一道细细的伤口来,有血汩汩流出。

他眉头都未皱一下,将手臂压到高炎定唇边,自己体内药性应该还在,希望自己的血能起些作用。

高炎定吞下血后,神色变换,忽而迷茫忽而错乱,就在此时,承平道的人登上三层,见满地狼藉,真假张匡无一幸免,全部横死,顿时惊怒交加,一拥而上就要为首领报仇。

明景宸对着仍旧发懵的高炎定呵斥道:“快走!”边说边屈指将丹药接连弹出,射入为首的几人口鼻中。

高炎定眸中清明一闪,揽住他腰肢飞速跳上方才被他破开的窗柩,一跃而下。

坠落前,余光中,那些吞了回春丹的人已有癫狂之相,有的脸上醉态毕现,飘飘欲仙,有的狰狞可怖,将身旁之人捅了个对穿。

再多的,明景宸已来不及看,周身夜风呼啸,失重感让他晕眩难言,他被高炎定紧紧扣在怀里,两人宛如一双断翅的鸾鸟,从楼阁三层跌入湖底,溅起的水浪打湿了岸边的垂柳。

入水后仍旧不断下沉,两耳不闻人声,死寂空旷,眼前除了黑暗只有无垠的湖水将他包围挤压,企图从他七窍中灌入体内。

冰冷……窒息……死亡……

这种熟悉的感觉……

脑海中乱入无数画面——战船上扬起的风帆,炮火炸开的血雾,还有这刺骨难耐的湖水……

他嘴边咕噜噜吐出一串气泡,体内所剩无几的空气随着头顶越发遥远的一簇天光逐渐耗尽。

稍顷,一股滚烫的气息不容抗拒地侵、略而上,强行撬开他牙,关霸道地哺进来。

明景宸感到舌尖被咬了一口,刺痛刺痛的,他不禁撑着昏沉的脑袋,想要给这放肆的家伙一顿好打。

可他的挣扎纯属徒劳,手脚绵软,非但没能造成重创,反而被水流卷着缠上了对方高大的身躯。

触手可及的,是高炎定清晰流畅的下颚线条、凸起的喉结、城墙壁垒般的臂膀……

明景宸无声呜咽,只觉得从尾、椎、骨的位置朝四肢百骸蔓延开一阵无力的酸软,他被迫扬起头,只觉得喉管中的空气一进一出,他像一株被连根拔起的水草无处栖身。

就在他以为即将要化为污泥沉在湖底时,他被一股大力拽着跃出水面。

他从未觉得赖以生存的空气会这般令人窒息痛苦,他咳得撕心裂肺,激烈到高炎定忧心忡忡地给他拍了十来下背。

明景宸脑内电光火石,他一边咳嗽一边将人用力推开,高炎定在水中身形一晃,浪头涌过来险先将他再次拍入水里。

“你干什么!”

“这问题该我问你才对!你方才做了什么?你个死断袖!”水中渡气救人需要咬舌头么?明景宸气得面色潮红,他身上穿的衣裙遇水变得通透,半遮半掩地黏在他身上,狼狈之余有什么随着湖水不断荡开。

高炎定眸色幽深,他喉结不住上下滚动,明明周边都是水,却仿若一个即将干渴至死的人。

对方是非不明,知恩不图报,自己救了他,却反咬一口,实在可恶。

他的目光再次落于明景宸颈上,张匡留下的咬伤泡了水泛白,像一张怪诞的嘴正勾唇嘲笑自己。

高炎定的太阳穴嗡鸣不止,心里又气又恨,残留的药性让他像头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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