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府
庆世女用搭在栏杆上的手压住自己犯疼的眉角,连续多日的醉酒令他混沌的头脑充斥着像是要炸开一样的撕扯感,胃里也仿佛天翻地覆一般绞痛,如果不是依靠着柱子,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按照医师的建议这个时候最需要是去休息,而姜雪城则在任由这种仿佛雪白利刃不断切割他灵魂的痛苦,细细品味这种折磨和恨意带来的清醒。
左相。
姜雪城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深深地、艰难地呼吸,感受着初春夜湿冷的空气进入肺腑的刺痛感,姜雪城攥紧了手里的杯子,反复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左相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是单纯讨厌皇帝陛下成年的子嗣,还是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不得不承认他忌惮左相。
那就是皇帝御座下的一条疯狗,曾经他借由皇帝子嗣的身份在左相那里获得多少优待,身份暴露后就有可能获得多少左相对不安稳因素的清剿。
在她们还在颖王府的时候,姜雪城曾经见到过左相处理人的方式。
先帝尚未登基之前的怀帝年代,戾帝陛下还在为登上王位奔走努力,乖乖在怀帝膝下当孝顺女儿,大部分宗室还没有被先帝一波神操作带走,整饬边地蛮族的任务大多交由各地宗室处理。
陛下生母、戾帝之妹临江王殿下武功不行,在边地动乱中不幸遇害早早到冥府在先祖们膝下承欢了。
那是临江王府最为屈辱的一年,中枢冷淡、民意沸腾,曾为掌室的左相在风雨飘摇之际和大将军一起跟随临江王世女前往平叛。
洗清屈辱的临江王府获得了中枢的重新青睐,怀帝嫌弃封号不吉,给继承王位的陛下改封号为颖王,希望陛下能继承几代之前先颖王的福气和长寿,单就如今看来他的曾祖母怀帝果真有先见之明。
有时候姜雪城都暗恨皇帝的好运,皇帝有从同龄的亲族手中夺取皇位的能力,也有忠诚于她的臣子。大将军为她平定边地蛮族,左相为她打理内政。
更令人憎恨的是,皇帝从不忌惮打压她的两位心腹爱臣,无论各种情况。
在那之后,颖王府长居边地,缺乏中央的管束,左相镇压边地蛮族的方式日渐残酷。
姜雪城仍然记得左相那时冷漠的脸色,她下令凌迟那个蛮族,那雪亮的刀剑从染上血迹到沾染上肉沫,最后一点点变钝,左相全程注视,眼神冷得仿佛要凝出冰来。
年幼的姜雪城透过重重人影的间隙,看见一片血肉模糊的草地上支离破碎的人骨。
左相嫌恶地看着下裳上那人惨叫挣扎时沾到的血迹,一转头看到姜雪城抱着布老虎愣愣地站在后面,她定定地看着他,认出了他是谁,脸色从冷漠渐渐软化,最后上前抱住了他。
“雪城王姬,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这里很危险,我们回家吧。”
危险是来自于你吗?
“那是什么?”
姜雪城问。
“一个不堪教化的畜牲。”
左相有些不耐烦,姜雪城没有再说话,任由左相把他抱回府,蜷缩在左相的怀里感受到左相滚烫的体温顺着她的怀抱驱散他心底的寒冷,将他与那片刺骨的寒风隔绝开。
那个冬日,他和姜见山捉迷藏跑进左相书房的时候,桌上正摆着那年的刑讯记录,姜雪城顺着日期找到了当日的档案。
左相懒得记下对方的名字,姜见山只看到对方的罪行:入大震边地前因饥馑卖三女,食□□,入震后骚扰大震子民。
左相说那是一个不堪教化的畜牲。
那个边地蛮族的男人,在最开始出现荒灾的时候或许认为卖掉女儿就可以度过荒年,所以留下了他用来传宗接代的儿子,后来灾荒越来越严重,找不到可以易子的人家,他掉了几滴泪,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然后吃掉了自己的儿子。
凭借人子的血肉坚持到大震边地,在等待登记的时候,他发现了身边的女人们。
他太轻视女人了,在他们那里或许女人不够强壮,所以他轻视身边维护秩序的女人。
荒年的女人还不够一碗米值钱,他抓一个女人来给自己生儿子而已,荒年之中官府也会鼓励他增加人口的行为的,他是个男人,能种地,会给那些女人一个活命的机会,说不定官府还会表扬他。
于是他色欲熏心将手伸向了身边的女人,一起逃难到大震的女人颤抖着不敢动,她从小就被告知男人是天,女人是草,她不能违抗对方。
但这里是大震,左相活剐了他。
再没有人敢无视大震的律令,那些人很快被高效的官吏侍卫们管束起来,男人经过检测单独放入一座种宫,女人则送去接受教育、工作,学习大震令,在获得足够的贡献值之后融入大震。
姜雪城不知道左相是因为食人还是骚扰边民处置了那个人,但他不止一次听到过颖王府的侍卫们抱怨蛮族无知愚蠢,男人怎么能读书,还让他们在外面乱跑,那些蛮族男人都被养废了,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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