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就逝世,只能想想而已。

宋蕤对于危险的警报早早拉响。

奈何这小郎君纠缠人的劲头甚是了得,缠的她一时半刻脱不了身。

她去掰紧攥衣摆的手,因烦躁不安,用得力气不小。

这小郎君人长得矜贵漂亮,一身细皮嫩肉娇气得很。

稍微用点力气,便是一大片红痕,遑论宋蕤这样粗鲁的去剜。

细长柔韧的虎口,皮肉翻红,鲜艳欲滴,似马上就要破开。

就这样,两人相持,呈拉锯之势。

宋蕤没了脾气,深吸气道:“你烦不烦,放手!”

李小郎君性情执拗,见利诱不成,仍旧回归死缠烂打。

“壮士,你可未说你家住何处,你倘若答应,百两白银不行,百两黄金也不成?”

活像个无头无脑的败家子儿。

宋蕤觉得,自己头皮心口一下子就被揪紧。

她慢慢拂了拂胸口,长吁一口气,安慰自己莫要激动。

心道,一切都是贼人心怀不轨的缓兵之计。

宋蕤灵机一动。

忽然拍了拍手感极佳的脑袋,动作随意,出其不意道:“看那里。”

她随意指个方向。

人却不上当,宋蕤暗中使力的动作一顿,面面相觑。

而后她一怒之下,气急败坏,抓起头上斗笠。

“哐”的一下,毫不留情,拍到狗皮膏药脸上去。

“走你。”

李漼渊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楚自他鼻梁上传来。

手上力道,不由一松。

宋蕤见机,势如疾风,扯出衣摆,脚下借力,一跃翻窗,溜之大吉。

留下一句好不走心的话:“拜拜了您嘞,再也不见。”

李漼渊感受到紧攥的衣摆一脱手,立马循着直觉,倾身去捞。

正巧被宋蕤一脚踹个正着,手腕一阵钻心的痛。

他掌心一转,硬留下那人一物件。

禅房内一阵叮铃咣啷,伴着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去而复返,守在门口的两人心中担忧。

立即推门而入,而后双双愣住,被主子身上的一片狼藉震惊。

和风呐呐,脱口道:“主子,你遭人劫色了?方才那人,是个梁上君子?”

“那不成,主子您吃了大亏,属下决计不能放过此人。”

他冰清玉洁、不染尘埃的主子。

和风痛心疾首捶胸顿足。

撸起袖子,就要找歹人拼命。

管家比之稍稍镇定,但亦是脸色铁青。

问道:“主子,此人行径可恶,罪大恶极,对主子举止不敬,属下即刻派人,将歹徒抓回,严惩不贷。”

斗笠被李漼渊从脸上拿下。

是那种晴雨两用的斗笠,其上的水珠浸湿脸颊,鬓角处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被李漼渊顺手放在床榻旁的脚踏。

他正端详着手中的一只鞋,一只女郎样式的鞋子。

闻言,顶着一脸五色斑斓的红痕,诧异望向管家。

“她并未对我有任何的冒犯之举,也并未为难我。

为何要追回?”

管家愣了一下,恍然一瞬,情绪更加悲愤。

“噗通”落膝跪地。

用一种决心赴死的表情道:“主子身份尊贵,千金之躯。

您若是受了委屈不便言明,属下绝不过问。

您只需一声令下,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必将那竖子小儿碎尸万断。”

语气之坚决,眼神之悲痛。

仿佛一介良家妇男,残遭到玷污。

李漼渊迷惑半晌:……

这是作何?

他沉默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朝和风手捧着的木盆探头。

与清水中波纹涟漪的另一个他四目相对。

……

看得清脸上斑斓的红痕,额角绯红一片,散开的衣领下难掩斑驳,手上涨红的皮肉还带着半个新鲜的脚印痕迹……

更不要说,潋滟水润的双瞳,红润饱满的唇瓣。

李漼渊手腕一抖,霎时愣在原地。

难怪两人都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他。

他若无其事,拢了拢衣襟。

若无其事道:“咳,不关她的事,都是我的原因。”

和风表情变成明晃晃的惊悚。

管家上下打量了主子一番,当机立断道:

“和风,主子已经说起胡话,形势危急,让医师速来。”

天皇贵胄,向来都是李漼渊诘责他人,岂有无缘无故怪罪自己的道理。

李漼渊道:“我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就事论事,并非那位女郎的缘故,怪不到她身上去。”

和风拔高了嗓音。

难以置信:“女郎?荒郊野外,暴雨倾盆,怎会有女郎?主子,您莫不是眼花?”

嘴上闲话,手上活计麻利。

“出现在此,孤身一人的,不像是女郎,倒像是女鬼。”

李漼渊接过热帕子。

循着脸颊上烧热的皮肉,一一擦拭过去,动作不急不徐,慢条斯理。

听见仆从言女鬼,也只动作一顿。

“胡言乱语,鬼神乃杜撰之事,毫无凭据,此后莫要胡言。”

适时,传来叩门声。

管家去开门,一个白衫打扮的年轻郎君立在门首,斯斯文文向管家倾身,颔首致意。

侧后跟着一仆,手持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还冒着袅袅热气。

管家客气行一礼:“劳烦荀医官。”

忙侧身示意荀医官入内,却让仆从在外侍立。

管家亲自接了汤药,送入房内。

荀医官是个聪明人,顺势打发仆从回去。

待瞧见李漼渊一脸狼藉,还是忍不住诧异。

他三步并作两步,看稀世怪事一样,目不转睛盯着李漼渊。

忍不住用指节托起李漼渊下颏。

一番打量,低头又瞧了瞧李漼渊脖颈间的痕迹。

忍不住道:“见澜小公主,您月黑风高,用着这副虚空的身子,做了何见不得人的事?

啧,弄成这样,玩得挺花。”

一旁二人,忍俊不禁。

李漼渊习惯了他一贯以来的动手动脚和阴阳怪气,撤回脸,将手腕递到他眼前。

“子正,先诊脉,我如今风寒未愈,又发起热来,照此下去,恐耽搁启程时机。”

荀医官对李漼渊的继伯母有所耳闻,婚期定得仓促,路途又远,着实棘手,必然得早些赶路。

荀医官诊完脉。

“万幸,今日这场热过去,就算好了大半。

我吩咐下人煎了药来,你趁热喝,新药方内我多加了一味药,未免苦些,我偷偷带了些枫糖。”

荀医官将揣袖中的枫糖,一股脑儿塞给李漼渊。

又细细瞧他脸上外伤。

李漼渊战术性后仰,躲避他的魔爪。

“只是小伤,这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

荀医官唤和风去拿他药箱。

叮嘱李漼渊:“不要用手去碰,这些痕迹足够你明日见不得人。

这伤搁我们这些莽夫身上,不消一盏茶,保准一点痕迹不留。

搁你身上,便是灾难。”

“早先我便偷偷写过信笺,真诚向昭和公主谏言,莫要太过娇养你,如今一见,倒是人比花还娇。

也是,公主殿下向来自有分寸,不听我们这些愚人乱语。”

李漼渊饮尽碗中汤药,又苦着脸,往嘴里一连塞了三块枫糖。

“行,我记得你在西京有位友人。”

荀医官挨着李漼渊坐下,瞧见床上斗笠。

“哪里来得?”

又瞧见李漼渊手边短靴。

“咦,这靴子,看着不像东都样式,更似西京女郎之物。”

荀医官的眼睛,忽地一下晶亮。

“莫不是真有奸情?”

李漼渊嫌弃道:

“好好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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