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夜里飘了雾蒙的细雨,檐头的雨水顺着棱角时不时滑落在地。

此话一出,屋内肃然静了一静。

逢潭微微怔愣,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依言听话。

沉默片刻,男人清冷的嗓音渗透周围昏寂,惯持的慵懒语调似是拨人心弦的酒酿,旖旎缱绻:“你想怎么讲道理?”

“...你,”逢潭顿了顿,道:“我们之间,虽我处于弱势,依附你攀行。可归根结底,不过是你我共利互取。”

“嗯。”常聿轻声应道。

“还有吗?”

逢潭借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亮光,眼观常聿面上神情,细数揣摩端量。

常聿面容平静,垂眼看向她的黑眸,含着一泓水色,犹如深不见底的噬人漩涡。

亦如他历来的言行,枭心鹤貌。

惑人又危险。

逢潭内心不由涌现几分诚惶。全然不知面前这片风平浪静的海面下.....会有什么暗流涌动的危险在等着自己。

“....我不想说了。”

常聿静静地凝注她片刻,唇角勾起哂然的笑意:“是.不想说了...还是,不敢说了?”

逢潭明眸一晃,不置可否,是自己先前对他的认识过于浅显。

回忆起这段时间,与他共经的诸事,哪怕是前不久借沈家的手对付姜家,削臂晟郡王,他始终都是隐于幕后,运筹帷幄的主局者。

眼前此人,心中固有一番城府,深不可测。

而她自己....原也是他处心积虑的一步棋子。

常聿目色渐冷:“你怕我。”

逢潭坦言道了声“是”。

“......”

火影虚晃,她眼前明了一瞬,旋即心跳加重。

男人眸中凛寒刃人血肉,嗜人心骨。

“逢潭。”

常聿忽然掀眼,话里透着凉薄:“我说过的。”

“即上了我这条船,你就休想再下去。”

逢潭微怔,没料想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气氛再次陷入死寂。

唯一的那点亮也熄灭了。

接着,常聿起身要走。

“我没有。”逢潭轻轻开口。

隐约感觉身前的黑影一顿。她道:“我自愿与你绑在一处,就从未想过要下去。”

她很需要他。

不止是在宫中。

话音才落,随即便听见逢潭双脚落地的声音:“你给我留盏灯换衣服。”

常聿的心思太难猜,总是阴晴不定,属实摸不清什么时候他就生气了,她也不愿一直活在摸索他情绪起伏的心惊胆战中。

索性以后就多顺着他吧。

*

马车一路畅驶到了常聿宫外的府邸。

逢潭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

这又是唱哪出?

“你....”她跟在常聿身后,道:“半夜把我偷出来,结果即不杀人也不放火的,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常聿缄口不言地闷头走在前面。

“...小心眼。”逢潭小声腌臜一句。

谁知常聿陡然停了脚步,倒害的她一个反应不及,直直撞了上去。

不是???

逢潭捂着鼻子,眼眶水花蓄势欲冒。

常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满脸就差写着“故意”二字。

“......”她强压住火气,问:“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一会儿乖顺的不像话,引诱着她差点掉进水里溺死。

一会儿又臭着张脸,跟别人欠他二五八万似的。

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可逢潭不知的是,不止是她对此疑惑。

甚至是连常聿自己,也对自己今晚的诸多举动感到莫名。

从她无视自己的那一刻起,踊跃的那股不爽的劲,便使然开始作祟。

尤其是在听到逢潭亲口承认自己怕他时,那频频迸发的火气携带着意味不明的酸楚,在他的五脏肺腑狠狠灼烧撕咬。

并且,这也不是他头一次心生这样的怪异之感。

常聿陷入泥泞困顿,无法自拔。

“我有病。”

逢潭听他冷不丁撂下这么一句,之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唯留自己在原地凌乱不明。

到底搞毛啊?

“......”

究竟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加之此次常聿家中,沿路都有了烛灯照明,逢潭轻松地找到了上次住过的房间。

她四下打量一圈,抬指在桌沿轻轻拂过。

嗯?

干净的。

逢潭站在原地稍作思索。

看样子,常聿后来还曾带过别人到这里住过。

瞧着屋子整洁的程度,桌面亮的反光,都隐隐照出了她的影子。

.....也不知这房间是否是空缺的,若是睡到半夜,突然有人进来了,也不礼貌。

逢潭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房间里退出来。她在廊前蹲坐下,忧虑了半天自己该睡哪儿。

“这死太监真是烦人。”逢潭气骂道:“把人从宫中偷渡出来,要干什么也不说。”

“完了之后,又给人往院子里一撩,睡哪也不知会一声。”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丧尽天良!”她越骂越顺嘴,滔滔不绝起来:“恩将仇报、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早知道上回就多让他疼几下了!”

“那你还挺可惜是吗?”头顶传来男人沉声。

“.......”

逢潭后仰着脖子,抬头一看。

只见常聿面色沉郁,嘴角勾着一抹森然冷笑,让人体感不寒而栗。

逢潭蹲坐太久,小腿早已僵麻无力,她保持着抬头后仰的姿势,没过两秒,不出意外的失了重心,倒靠在常聿腿前。

常聿不曾闪躲,好似根本就没打算动般站在她身后。

“先前不是要休息?”

方才行动匆匆,逢潭仅是多穿了两件外裳。此刻她一头乌发未束,松散垂落腰后,不着粉黛的小脸俏丽清秀,与初见她时削瘦的模样,虽有些微好转,然面容却依旧难掩病恹憔悴。

常聿冷眼道:“这会子让你睡了,你又在这儿吹风?”

以为自己是什么铜浇铁铸的人吗。

逢潭冷哼一声,往旁边挪开些距离。

常聿顺势坐下。

逢潭:“......”

这不要脸的家伙。

心情一阵一阵的,全然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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