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存协定第十二条:执行任务中,监管者必须确保涉及人类的人身与心理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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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露天的潮湿又闷热不同,即使是暑期,候机大厅里也是空调开足,一进建筑,那凉意就迅速带走了她身上吓出来的一身汗。

程韶站在登机闸口往后看去,门外是一片翻涌的浓雾,还夹杂着几丝血色。

登机口只能进不能出,她想从护栏翻过去,但是她的手和腿都抖得厉害,所以她从闸机口下方钻了过去,跑进候机大厅,找个位置坐好。

她看不清外面,也不太敢看清,候机大厅里的灯明灭几次,最终是灭了下去,吓得她躲到了两排座椅中间,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又用手圈住椅子腿,把自己牢牢地拴在了上面。

要抓走她,就先问过这排椅子同不同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登机口滴的一声,程韶探出脑袋,看到殷潼又出现在了登机口。

机场的落地窗外雾气散去,清朗的月光洒落在地面,没有破碎的血肉,没有爆炸,也没有那一场劫持,仿佛让她害怕的那一切也都随着雾气退散了。

殷潼进登记大厅的时候,手里甚至还推着她的行李箱和书包。

她自己做的毛绒球小挂件在书包拉链上无忧无虑地摇晃着小腿。

她都以为她这次能捡条命就不错了,行李一定要不回来了。

殷潼回到候机大厅后,抬头看着灯,大厅里的灯闪了闪,亮了起来。

“谢谢你啊。”程韶一边道谢,一边松开椅子腿,伸手去接自己的行李箱。

“不用谢。”殷潼淡淡答道,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程韶那张苍白的好像还有可疑水渍的花脸上,“脸色很差,刚才建筑物内也有波及吗?”

“没有,我没事,”程韶从行李箱上空出一只手抹了把脸,“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怕我姐姐和爸爸找不到我会着急。”

殷潼仿佛是被那声“叔叔”创到了。

顿了片刻后说道:“鸽子自爆扰乱了磁场,我们暂时出不去了。”

说完后,殷潼就没有再管她,自顾自走到了座椅旁边坐下了,开始闭目养神。

程韶推着行李箱小跑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出不去了,那怎么办?”

殷潼闭目养神:“等同事来接,大概十分钟。”

程韶挨着殷潼坐下,把书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行李箱立在自己面前,用东西把自己环绕了起来,又问殷潼:“今天是怎么回事啊,监管者是什么人,你好厉害啊。”

这个冷漠的男人虽然闭着眼睛,却她问什么就答什么,话少,有问必答。

他告诉她,今天机场有一群鸽子精劫持了他们航班,但是十局已经接管了,目前情况可控。

而程韶是因为运气不好,正好被最厉害的那只鸽子劫持了。

他是十局的监管者,是核对人数发现少一个之后,是专门来救她的。

十局,正式的名字是妖灵管理与资源局,因为妖灵听起来像“10”,所以一般都会说是十局。

殷潼看起来像冰块,实际脾气却很好,声音也很好听,还很有耐心。

程韶坐在座椅上晃了晃腿,才看到殷潼左手拿着的是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少说有十几只鸽子——是整个的鸽子,不是爆炸后血肉模糊的沫沫。

“鸽子不是爆炸了吗,怎么又变完整了。”

殷潼睁开眼,看着身边强打精神的女孩子和她仍旧发白的脸和嘴唇:“一般我们都会给动物留全尸。”

程韶看他睁眼了,凑到他面前,像是想让对方记住自己的脸一样:“我叫程韶,禾口王的程,韶华的韶,今年十七岁,正在英国念高中,这次是回家来过暑假的。既然你救了我,又帮我治伤,我给你个答谢的礼物好不好?”

“不用。”任务中收受礼物是大忌。

但是,女孩子苍白的脸色和唇色让他想起人类女性很容易犯的一种小毛病,低血糖。

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灵,很容易死掉。

但是很明显,人类也是很倔强的生灵,他的拒绝并阻止不了她。

(在犯小毛病边缘的)程韶已经蹲在地上拉开了行李箱,一件件东西地给他展示:“这些是巧克力,英国美食荒漠你知道的,也就巧克力能吃了,但是也太甜;这些是给小姨女儿的孩子的奶粉,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得让我从外国给背奶粉回来,但是我本来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要拿回家;这是我朋友非要让我带的包,我看她平时也没多讲究……”

虽然她话很多,装得没有事,但是她的手一直在发抖,小幅度地震颤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小毛病”。

程韶的目光顺着殷潼担忧的视线看向手边那枚亮闪闪的胸针,那是她在珠宝设计工作室实习的时候自己做的。

胸针的主体是黄金,主石是家里破产前她跟爸爸妈妈和姐姐去希腊旅游时,在当地的纪念品店里偶遇的一块半透明紫色带红蓝水晶。

那块水晶的颜色其实很漂亮,但因为质地和瑕疵,被随意地摆在货架上。那时还不知道省钱的她直接跟父母要钱买下来了。

今年实习的时候,她趁着机器有空,第一次将自己的设计做成了成品。

胸针底座的黄金从花蕊处穿出,一缕缕地布洒在花瓣的根部。这枚胸针乍看就很像一朵微缩版的紫色鸢尾花,颜色里混杂着石头的纹路和杂质,宝石抛光后的透亮和晶莹又让这朵永不凋谢的花熠熠生辉。

原来他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她也喜欢珠宝的永恒和美丽。

只可惜按照她现在家里的状况,那场车祸以后妈妈一直不醒,爸爸也是坐轮椅,全家就靠姐姐一个人苦撑,她也不知道还能在珠宝设计这条路上走多远了。

也许这就是她唯一一件作品了吧,但是相比起救命之恩来说,这件答谢也只能算是薄礼。

程韶拿起那枚胸针,很舍不得,但还是端到了殷潼面前:“送给你,这是我自己做的,以后要好好佩戴哦。”

她看到殷潼的目光落在胸针上片刻,却没有接,而是起身往旁边的零食店走去。

程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端着胸针亦步亦趋地跟着。

殷潼拉开了冰柜的门,像是对里面那些甜品不太熟悉,手指慢慢地从各种冰棍上面掠过,对比着贴在旁边的标价,最后停在了梦龙上面。

他将那巧克力脆皮雪糕拿了出来,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了标价上写的十三元,放在玻璃的柜门上。

把雪糕推到了程韶面前:“吃吧。”

他居然给她买了根冰棍。

“给你。”程韶也学着他,将胸针推给他,笑容灿烂,“谢谢你今天救我,谢谢你帮我治伤,还有关心我有没有害怕。我现在完全不害怕啦。”

一人一龙僵持了一会儿。

殷潼看出来不拿她的礼物,恐怕她到晕过去都不愿意吃雪糕,于是接过了那枚胸针。

水晶的温度贴在他的指腹,身为一条龙,他能感觉到,这是一块充满故事和过去的石料。

这种石料,在合适的人手里能发挥出非常强大的力量。

程韶送出礼物后就松了口气,抓起冰柜上的雪糕,撕开外包装捏着底下的小木棍,咬了一口外面的脆皮,开开心心地跟在殷潼身后回到了座位。

还是挨着他坐,像自己书包上那个小挂件一样,无忧无虑地晃着腿,吃着甜甜的巧克力的雪糕,时不时看看自己身边的男人。

他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她在转头看他,总之他只是垂着眼,刘海垂下来遮住眼尾,并未制止她。

紫色鸢尾花的胸针被捏在他修长的指尖,程韶已经能够想象他佩戴这枚胸针的样子,胸针可以为一身黑色的他添上一抹亮色。

就像那一瞬间闪过的他金色的眼眸。

黄金是太华贵的颜色,但就是因为太华贵,所以很少有人能把黄金戴得不俗气。

但是他贵气又深邃的五官和高瘦又挺拔的身姿,却让人觉得金色才是最衬他的颜色。

为了省钱,她已经很久没有给自己买过非生活必须的雪糕了,偶尔吃一次,真的很满足。

十分钟过去,从候机大厅的入口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殷潼的听力极好,在脚步声靠近时就起身了。

那是个年轻小伙,穿着休闲的短袖,一跑过来就把殷潼当电线杆子撑着大喘气:“你被困了就坐在这儿等啊,不知道四处走走,你走到门口去,我也犯不着到处找你啊。”

“还有人在这里。”殷潼陈述事实,“我需要确保她的安全。”

那小伙子这才看到程韶。

程韶慌忙站起身来,手上的雪糕还没有吃完,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殷潼的同事,所以连忙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叫罗榭。”那人的目光在程韶手里的冰棍上转了一圈,笑容里带着些许揶揄,“你这次是终于把叶局的话放在心上了?”

程韶有些不知所措地跟罗榭伸过来的手握了握,不知道他们讲的叶局是谁。

这个叔叔一直看自己手里……是不是馋自己的冰棍。

她蹲下去拆了行李箱里那板巧克力,塞了几条到对方手里。

程韶怕他们规矩严,所以主动解释道:“谢礼而已,普通的谢礼,罗警官您吃巧克力。”

跟殷潼的冷面相反,罗榭看起来很好说话,接过她的巧克力,很顺手地拆了一条就塞进嘴里,赞叹道:“这个酒心很好吃。”

程·外强中干·韶欲盖弥彰地又抓了一把巧克力给殷潼,说道:“对啦,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种巧克力,而且里面的酒心我感觉是真的有度数……”

在碰到殷潼冰凉的手的一瞬间

——程韶那双没有防备的笑眼渐渐失焦

大雾再次漫起。

空旷的候机大厅从雾里浮现出人来人往。

旁边小卖部的烤肠在机器上不停地转着,放在冰柜上的十块钱被那三枚硬币压着才没有被卷落到地上。

罗榭和程韶手里的巧克力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己回到了拆开的巧克力礼盒里各归其位,被撕开的塑封重新愈合,变回了一板虽然少了一颗但是没有开封的巧克力。

行李箱里刚才被翻乱的东西重新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整个行李箱像贝壳一样合拢,又竖在了笑容明媚的女孩子身边。

倒带到此,候机大厅里的人仿佛雕塑一般停住,整个大厅里能动就只剩下殷潼和罗榭二人。

“巧克力又不值几个钱,你连巧克力都放回去有必要吗?”罗榭埋怨道,说着目光看到殷潼手里捏着的那朵紫色鸢尾,“对我就是巧克力都得放回去,你倒好,直接昧了枚胸针!”

殷潼的指尖触碰着,独属于宝石的冰凉温润传来,他确实忘了将这枚胸针放回去。

但是人被消除记忆后,恢复意识时手上很容易松劲,他直接把胸针放回她手里容易被摔坏。

胸针就该被戴在身上,她一会儿要见家人,得意之作穿在衣服上应该不奇怪。

所以殷潼走近一步,因为对方太矮而微微歪过脑袋,将程韶胸口的布料捏起来一点,把胸针别了上去。

顺便拿走她手里没有吃完的半支冰棍,用雾气清洗掉她嘴唇上沾着的奶油。

他拉远了距离检查还有哪里没有做好,雾气像是一只手一般抚平了女孩子因跑动和害怕而翘起的凌乱发丝。

好了,就这样吧。

雾气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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