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开山花(16)
曹阿伯的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曹禾村地势低洼,从幽河散发的湿冷寒气经久不散,他又独自住在这四下漏风的村郊小屋里,自然少不了一些风湿疼痛的小毛病,平日里只要注意保暖按摩即可。
闻非被这曹禾村的奇怪规矩弄得一头雾水,可他们总不能真的空手白口地住到老翁家里,便顶着曹阿伯充满怀疑的眼神,保证只是推拿按摩,绝不施针用药,好说歹说才让老人家坐下来,把腿交给她。
她就着炭火将自己冰凉的手烤得微微发红,才轻柔地按到曹阿伯腿上。借着按摩的好机会,闻非细细检查了一下老人家的腿骨和肌肉,手指底下的小腿筋信骨强,的确是常年在山间行走的人才练得出来的。
曹阿伯坐在椅子上,垂眼看着跟前这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
屋内气氛融融,却无人发现这一片都落入了屋外的一双眼睛之中。
云嫂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见大黄狗没有蹲在门口,便蹑手蹑脚走进趴在窗下,将屋内的情状看了个干净。
她亲眼所见闻非按摩的手法灵动而富有技巧,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顿时心生疑窦,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就是这半步踩到了墙根的碎瓦片,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原本安静地趴在曹阿伯脚边的大黄狗霎时间站起身,对着窗边就是一声嚎叫。谢辰阳也听到了,奈何整个人被闻非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曹阿伯的反应仅次于大黄狗,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出去。
闻非怔住了一瞬,下意识按住了谢辰阳想要起身的动作,随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曹阿伯好像早就习惯了被偷听墙角,一下子就找到了云嫂藏身的所在,嘴里大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都搬出村了还要来监视我,是想要我老头子死了才能作罢吗?!”
怎知云嫂竟一改白日的仓皇逃走,一副要与曹阿伯对仗到底的做派。
“我是为了你好!你可别忘了,当年你那老婆……”
此话一出口,曹阿伯霎时怒不可遏,连骂带揍地将那妇人赶了出去。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老婆!说我儿子!这一切怪的都是谁,你们心里有数!”曹阿伯一边骂,一边将她往村口的方向赶。
此时已暮色四合,曹阿伯家到村口的这一条小道融入了一团乌黑之中,他这一闹,曹禾村中看家护院的各家狗子们全都被惊动了,嚎吠连成一片,惊得山间扬起一片飞鸟。
闻非使劲眯眼望过去,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想跟上去,却发觉自己的脚步被扯住。
她回头一看,大黄狗死死咬着她的裤脚不让她向前走,待她站定后,大黄狗威风凛凛地走到院子中央,躬身仰头,一声长啸破空而起,四下的狗叫竟陆续停了下来。
大黄狗又嗷叫了好几声,直到周围恢复宁静才停下,转身走过来叼起闻非的裤脚就往屋内扯。不知是否错觉,闻非总觉得它转身时瞥了自己一眼,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闻非失笑地摇摇头,转头又向远方望了一下,曹阿伯的身影正向着这边缓慢移动着,她放下心来,重新走进房中,竟看到方才还挣扎着要起身的谢辰阳不知何时坐到了桌边,非常自然地用能动的右手吃着饭。
桌上摆着的明明都是最简陋不过的清粥咸菜,可在他那周身矜贵气质的衬托下,竟好似成了什么珍馐美味。
闻非走到他身边坐下,“这回吃得这么积极,不怕陌生人下毒了?”
谢辰阳就着凉水艰难地咽下粗面馍馍,理直气壮道:“你不是看过了嘛。”
闻非噎了一下,端起不知何时放在面前的水抿了一口,将白日里发现开山花田的事情告诉了谢辰阳。他沉吟片刻,迟疑道:“曹禾村……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张永路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脸忽的浮现,谢辰阳猛地转向闻非,闻非显然也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捏紧了袖中的金针。
*
曹阿伯追人归来后显然心情十分不佳,从柜子里搬出两床极其单薄且打满补丁,但十分干净的被褥塞给闻非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与游鱼舫豪奢的厢房不同,这借给闻非二人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狭小的单人床,躺了一个宽肩长腿的谢辰阳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多余空间了,连将就挤一挤都做不到。
想着闻非身量小,谢辰阳一开始还努力侧躺,想给她腾出一片空间,可刚一动便牵扯到左肩的伤处,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顿时被剧痛堵住,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闻非看他痛得龇牙咧嘴就觉得好笑,待笑够了才出言制止他,免得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让她努力了许久的包扎功亏一篑。
她倒也不挑,将被褥在地上铺了一层,就这么直接躺了下去。她一向在不熟悉的环境里都会十分警觉,根本没指望能睡得多好,就不跟身为伤员的谢小公爷抢床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晚上过得竟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倒不是谢辰阳睡相差,相反他的睡姿还跟在山洞里那般四平八稳、纹丝不动,即便闻非能想象出他此刻正在经受的痛苦,他也始终一声不吭。可随着他陷入沉睡,跟着意识一同放松的还有他信马由缰的体温。
将来要平复战乱的大功臣若是莫名其妙烧死在这小山沟里,闻非简直想象不出群狼环伺的大晟北境会乱成什么样。
这一整夜,闻非不停进进出出,忙着给谢辰阳擦汗,冷敷,一双手在凉水里泡得青紫,别说睡觉,连躺下休息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直到翌日清晨,谢辰阳的高烧终于退去,往日意气风发的谢小公爷此时安静地躺在简陋的小屋中,眉目依旧深邃好看,可苍白的脸竟透出了几分脆弱单薄之感。
闻非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肩颈,顶着两个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轻声推门,走进了那片尚未拂开的晓光之中。
曹阿伯说这村中人排斥行医用药之人,可既然他自己也会上山采药,那闻非一个外人,为何不能?
闻非无需点灯,就这样稳稳地沿着来路走入了那片密林之中。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树林少了几分孤空寂静,多了几分嘈杂喧哗,仿佛正聚集了不少人。
闻非屏息凝神听了一会,发现声音是从树林深处传来,而那个方向——正是开山花田。
难不成她竟这般“好运气”,恰好遇上了收花的人?
她路过松树时顺手薅了一把松针收进袖中,那些松针的表面覆了一层薄霜,坚硬细巧,用作暗器最是趁手不过。
闻非轻轻打了个哈欠,挤出的泪水润湿了眼睛上的红血丝,呼出的热气在她面前打了个转,化进白雾之中。
得益于幽河的水汽,这片密林即便是在冬日里依旧枝繁叶茂,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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