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音不说话也不解释,秦耀阳以为她在置气,但看着她袖子下露出的缠满布条的伤,又抿住了唇。
秦耀阳的沉默叫闵氏看在眼里,更讨厌沈宁音了。
“祖母!母亲!”这时,门外传来凄厉的哭喊。
老夫人刚恢复意识,便听着窗外传进来的声音:“婉儿?”
“祖母!”一个呼吸之后,周婉就跌跌撞撞从垂花门疾步进来了。
沈宁音抬眼瞧过去时,老夫人身边另一位老嬷嬷已经上前将人扶住了。
周婉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得红肿了眼睛,兔儿似的。再加上最近不得意,眉梢眼角的清愁将人衬得更加可怜楚楚。
站在一旁的秦耀阳多日没见她,如今瞧着她哭成泪人儿,眼底的心疼怎么都化不开去。
他想上前扶着人,可昌平侯适时开了腔:“怎么回事?”
昌平侯一说话,秦耀阳清醒过来,顿时不敢越雷池半步。
沈宁音瞧在眼里,想起前世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秦耀阳原该是个富贵公子,秦家有个惊才绝艳的世子爷,上得战场又能诗擅文的。所以根本没秦耀阳什么事儿。
可惜天妒英才,秦耀阳十五岁时大哥意外死在战场,没想到最后,所有的压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昌平侯开始着力培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做了十五年的纨绔。昌平侯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他不顺眼,不是责打就是口头贬低。
秦耀阳很怕昌平侯,但凡他爹在场的时候,秦耀阳规矩得像个鹌鹑。
这会儿周婉跪在地上,又委屈又可怜,抽泣着控诉今日贼人的暴行。
刚听着有陌生贼人,闵氏立时皱紧了眉:“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男子去了你兰心居?他们可有对你……”
周婉是个寡妇,作为后宅主母,闵氏比旁人思虑得多些,也更在意侯府脸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周婉脸上,看得她桃腮粉面尴尬得发红,连忙道:“没有!他们只是来兰心居抢了东西!”
闵氏明显地松了口气:“那就好。”周婉没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脸色一阵失望。
沈宁音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周婉前两日因犯错禁了足,再加上她受了惊吓,这次迎昌平侯她并不在列,所以御林军来抄家之事她不知情。
周婉原以为自个儿会得着安慰,往日里但凡遇到什么受委屈的事情,闵氏与老夫人定会安抚自己,可闵氏问完话,竟沉默了。
周婉觉着更委屈了,她转头看向老夫人。
“好了,你先下去,今儿有够乱的。”昌平侯开了口。
沈宁音看了一眼此刻屋内的状况,也上前几步:“大嫂,我送你回去。”
周婉哪里肯走,咬着牙冲坐起来的老夫人继续道:“祖母!有人闯到我这儿来要东西,我不肯,他们就打伤了院儿里的丫鬟!求祖母给婉儿做主!祖母!我好些景瓷都被搬走了!”
景瓷贵重,多是从库房拿过去做摆件的。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闵氏原想着漏搬了的,到时候归拢过来兴许还能顶一些花用。
老夫人听了周婉的控诉沉默了许久。
周婉却连忙叫被打的丫鬟进来给人瞧。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额头上磕破了一块,血已经止住了,那包扎的布条解开,有些严重。
沈宁音看着那伤,倒不像是给打的,像是被推了撞桌角上的,看着小丫鬟躲躲闪闪的神色和觑着周婉时经不住畏惧的眼神,沈宁音皱起了眉。
“伤了就伤了,用些药养着就是。”老夫人挥了挥手,满脸的疲惫。
周婉整个人都惊住了。
往日里她但凡受点什么委屈,若无损失,定是要给些赏赐安抚着;若有损失的,那也是好几倍的补偿,可这一次,闵氏很沉默,连最向着自己的老夫人都这样轻轻放下了?
“祖母?”周婉往前挪。闵氏冲陶妈妈吩咐:“还不把你们大少夫人扶起来。”
周婉过去拉着老夫人的手:“祖母,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能怎样?”闵氏脸色又气又懊恼。
扶着周婉的陶妈妈方道:“那是御林军,来抄家的。”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思索着什么的秦耀阳突然抬头:“为什么御林军会去兰心居?”
在场众人此刻都回过神来,因为除了兰心居,没有别的院子被牵连!
闵氏皱眉:“这次咱们家是罚银,御林军定然是先搬府库,再就是罚俸禄银又或者给出不足部分的条呈来!”
按着圣朝罚没家产的流程,的确不该如此。
周婉哭哭啼啼,而秦耀阳的目光第一个落到了沈宁音的脸上。
这次抄罚财物,众人里头唯独一个沈宁音去了库房。沈宁音也知自己推拖不得,当即抬头:“是,是我将账目单册交给了那位使司大人。想是他领着人去抄的。”
沈宁音满脸歉意,情绪却不达眼底。
周婉新仇旧恨,当即目光阴毒地回望她,沈宁音也不着急,低着头服软:“都是我不好,我不知大嫂竟遇了这等祸事。”
周婉恨得牙痒,当下扑到床前哭。哭得肝肠寸断,老夫人只觉得脑仁儿疼,被闹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想呵斥又说不出话来。
旁边儿的闵氏先怒了:“你看你!闹得家宅不宁!若不是你自作主张,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又指着秦耀阳的鼻子叱道:“亏你还一直护着她,如今你还护不护了?!”
秦耀阳沉默片刻,抬起头来:“来人!把二少夫人拿下!”
床上的老夫人闻言,睁开浑浊的眼睛,想看又看不分明,她有些着急,张着嘴想阻止,奈何手堪堪抬起来就给周婉握住了。
“祖母!别生气了,我相信二弟妹定然不是故意……”
老夫人喘了两声,又彻底陷入了昏迷。
没有月亮的夜,冷得凄清。
窗外的星子被云翳遮蔽,只偶尔露出点点羞怯的光晕。
祠堂的烛火上套着防风的纱罩,但人身上可并没有。
秋日里昼夜温差极大,沈宁音跪在影绰绰的祠堂内,面前是秦家的列祖列宗,阴森森的堂屋,连凉风都似带着点黏腻的潮。
沈宁音拢了拢身上的薄裳,当年在冷家老宅时,这样的罚跪简直是家常便饭,她早就习惯了。
但叫她心冷的,是秦耀阳亲自开的口,把她罚来这祠堂跪。沈宁音并非因着夫君心疼他的小姘头,也不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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