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一吹,火光乍起,火星子随风打了个旋儿。

景暄和不禁默默地向后移动了两步,却抵住了山洞的墙壁。

躲避是没用的,只能直面了。

“你要干什么?”她冷静道:“若是杀了我,朝廷必定会帮我报仇的,到时候你和你的主人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她满是防备的眼神,那人突然将火焰上的木棍拿下来,用刀将烤好的鹌鹑劈成了两半,取下来一半,兀自吃了起来。

景暄和唇畔一抿,原来是误会他了。

可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目光盯着前面的墙壁,余光却不忘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吃的很干净,最后抹抹嘴,丢给景暄和另外半只鹌鹑。

她的手被绑住,不好拿,那人只得放到她手上。

景暄和勉强地对付了一餐,说:“这鹌鹑倒是新鲜,可惜只有盐为调料,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食材,若给我来做,一定能完全发挥它的美味。”

那人睨了她一眼:“你这女子倒是奇怪,难道除了炙烤,还有其他方法么?”

景暄和点点头,“当然!大明宫廷中有一美味,名曰‘卤煮鹌鹑’,挑出最肥嫩的鹌鹑,盐渍半个时辰左右,再将鹌鹑放入卤汤之中,煮熟即可,这样做出的鹌鹑,香味浓郁,令人食欲大增,可惜山野之中,只有炙烤这一种做法了,能够填饱肚子就是运气来了。”

那人好似咽了口唾沫。

景暄和见势说:“你若是答应放了我,我不光绝口不提你绑架我的事情,还会给你做这道‘卤煮鹌鹑’尝尝鲜,这样算来可是顶划算的买卖,不知你意下如何?”

她使出杀手锏,用美食来诱惑他。

那人冷哼了一声,意思很明显:我是这样的小恩小惠就能收买的吗?

景暄和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仁兄,我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杀我,也不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听命行事,从不杀无辜之人,可是你却让我有些头疼,十天之内,我不能放了你。”

“为什么是十天?”景暄和问道。

“因为十天之后……”他突然闭了嘴,警觉地望向她:“你是想套我话?别做梦了。”

景暄和的大脑飞速运转,十天后是什么特殊日子么?思来想去,只有一点,那就是暹罗王子会带着王妃回国,难道杀人凶手,就隐藏在他们的队伍之中?

若是十天之后放虎归山,就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便是想抓也抓不住了。

她一计不成,又想了一计。

状似无意道:“你应该是个杀手吧,可是你刚才说,从不杀无辜之人,我看却是说得好听,废话一句,做不得数的。”

“你说什么?”那人似乎有些怒意,“我行得正坐得直,从不说谎。”

景暄和心中有些好笑,第一次听一个杀手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的。

怕景暄和不信,他补充道:“每次杀人前,我都会要主人告知我那人曾做过的恶事,若是他该杀,我才会杀了他。这些年来,主人知道我脾气执拗,也没有违背过我的原则。”

“好,那你怎么解释,你要杀玉泰大师呢?他是清水禅寺的住持,德高望重,你还是杀了他。”

虽然嘴上说他“德高望重”,景暄和心中对他的人品还是鄙夷,要不是这妖僧,自己的内力也不会缺失至此,落得如此被动的境地。

西域人撇了撇嘴,“你说那个秃驴?不过是个害人的蠹虫罢了。”

“此话何意?”

“清水禅寺名曰佛寺,实则用香火钱借贷给普通百姓,利息却收的奇高,有些农民还不起利息,便霸占了他们的田地,还强占了他们的女儿卖去妓院,光我所知的就有十人,佛门本该是清静之地,这些人简直是污蔑了佛门的名声!你说,这样的秃驴,该不该杀?”

景暄和吃了一大惊,没想到这个西域人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玉泰住持不光下药害他们,还做过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咋舌。

这样一想,这西域人也许不是坏人,相反,还有些正义感在身上……

“玉泰住持着实可恶,你杀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是,你的主人派你杀他,却是为了帮助真正的凶手脱身,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是助纣为虐了。”

“那我不管,我是一个杀手,既然有了杀他的理由,执行命令便是我的天职了。”他声音洪亮道。

景暄和稍稍松了口气,如此说来,这人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她还是要想办法逃出去,否则便会误了案子。

他靠在另一边的山洞,似乎在休息,衣襟半敞,露出了里面的孤狼图腾。

景暄和一惊,真是无巧不成书,她派齐三陌去打听这个图腾,没想到他们部落的人居然就在眼前!

当然不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试探道:“你这纹身好生威武,真气派!难道你们西域人每个人都要纹吗?”

那人睁开眼,“当然不是,这是我们部落独有的。”

“你们是什么部落?”

“吉……”那人没有继续说,一双深邃的眼睛只是防备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可不是想套你的话,只是闲聊而已,”景暄和微笑道:“仁兄,我只是对纹身感到稀奇而已,没有恶意的,你们西域大大小小那么多国家和部落,我又没去过,能有什么企图呢。”

“你这女子尤其狡诈,我不得不防,试想短短时日内便能从一个小捕快升成正四品的京官,还是以女子之身,实力不容小觑。”

“没想到你对我了解的倒很清楚。”景暄和笑了笑,“不容小觑的是你主人,明明隐在暗处,却对大明如此了解,看来是有筹谋啊。”

那人不置可否,没有回答景暄和的话。

她见他不说话了,也不搭腔了,还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吧。

……

洞外雨似乎停了,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谱了一曲催眠之音。

这个夜晚,景暄和睡得极不安稳,脑中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

到半夜时,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吵醒。

西域人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蜷缩在角落,捂住胸口,额头渗出很多冷汗,他从腰间拿出药瓶,可是手一抖,药瓶却掉到了景暄和的脚边。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是无助地抽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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