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温华!敢绑大小姐!”

“还冒充大小姐去刘家宴席!我看你真是疯了!”

后宅中,淬着唾沫星子的奴仆对着跪地之人一顿骂骂咧咧,瞧那尖酸刻薄样儿恨不得是将百余大罪都冠在她头上。

围观的小厮奴婢窃窃私语,望向她的眼神不无意外皆是鄙夷嫌意。

护院人手一粗棍,老管家更是横眉冷对,就等着一声令下将她赶出去最好!

这阵仗换作常人早都磕头求饶,偏偏祝余跪直着腰大脑放空。

——昨晚的人是雨师妾?

——他怎么进来的?

——还借在了那屠夫身上!

回想起昨晚,那撞见鬼一般的毛骨悚然让她至今都汗流浃背……

不对,她撞见的还是真鬼。

那现在算怎么个事?祝孝先噶后被踢了出去,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还有个不像来帮忙的……

当家大娘子身边的王婆看着她不仅死性不改还一脸不耐烦,更是被气得没边儿了,抄起身边的扫帚就朝她挥了过去。

祝余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这一扫帚也给她把神扫了回来。

昨晚她落荒而逃,好死不死忘了走后门,被温家护卫抓了个正着!

谁瞧了她这一身都知道不对劲,这一查,果不其然搜出被打晕藏在柴房的温昭。

大娘子被气得个半死,但又不想落下个无情冷血的话根,便派平日与温华不对付的妇奴各种对她的羞辱,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大娘,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祝余拍拍刚被风扫过衣摆,王娘更是气的脸都青了。

“温华!说!你认不认罪!你这可是偷窃!这要是告去官府——”

“我认。”

王娘慷慨激昂地越说越来来劲,偏偏被她一句话打的气儿都没了。

“?”她就认啦?那我准备的十大严刑逼供算什么?

祝余点点头,坦然道:“嗯,我认,我卑鄙龌龊,我蛇蝎心肠,昨晚的事确实是我做的。”

像是承认自己多吃了碗饭般的坦诚。

这给大伙都看懵了,这疯女人嘴里居然真能吐出人话来?

“你你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没衣服穿,而且我也想去宴席,那温昭不就不能去了嘛。”

众人:嘶~还有点道理。

“简直胡搅蛮缠!你以为你是谁!”

“温家大小姐啊。”

王婆被气笑,“你还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风光霁月的大小姐?”

祝余乖乖顺应,“是啊。”

“……”

“住手!”

忧心忡忡的温昭小跑着挤进人墙张开双臂护在了祝余身前。

“够了王婆!此事我都说不追究了为何还要这般为难她?”

温淑很是清瘦,比起温淑整日的大红大紫她就安稳的多,对待下人更是平起平坐,脾气好的不像个大家闺秀。

“可是大小姐,她说她是——”

“她本就是,不过几件衣服你就让她跪地受辱,让我们温家的颜面何存?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温家没了上下之分!”

她一顿赫训,没人再敢说话,王婆剜了祝余一眼,愤愤甩头而去。

终于是结束了,祝余自顾自站起准备离开,被温淑试探地叫住。

“温华,那个……你还好吗?”

祝余转过身,看了她几眼,有点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在她的记忆里,两人可没什么交集,除了温华单方面嫉妒外。

“你,就是……天变凉了,你还需要些衣服吗?我让人给你缝几套新的。”

许是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温淑自己都有些紧张。

祝余不知道她在客气什么,都若无其事霸占别人家几年了,现在才感到愧疚是不是有点晚了。

“没事,反正也冷不死。”

祝余假笑地回应着,许是受原主影响,她对温淑很难有好脸色看。

说着,她就又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说!昨晚镰刀屠夫又出现了,你可有遇见?”

祝余皱眉,这莫不是在遗憾自己没被一块杀了?

可当回头见着她那张担心的小脸,她才反应过来温华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这么潜移默化了。

“啊……那倒没有。”她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

听完,温淑松了口气,“那就好,那镰刀屠夫昨日又杀了几个人,听说还捡到了个绣鞋,被他记挂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祝余心中“咯噔”一声,假装不经意问道。

“捡到个鞋就能被他记挂上?”

“你忘了吗?那镰刀屠夫每行过一次凶就会拿走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就是暗示着下次行凶的目标。”

祝余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镰刀屠夫还挺嚣张,杀人都能整上预言……

她下意识瞧了眼自己的鞋,幸好是当时她嫌硌脚的很就在路边顺了一双鞋来。

“我昨晚只是去看了看,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早早离开了,没遇见。”

不过说到昨夜,怎么好像没听见祝孝先被噶的消息,他不是太子吗?

“昨夜被杀的都有些谁?”

“有两个是世家子弟,还有几个便是小厮和乐师。”

“没了?”

“应该是没了。”

不应该啊,太子被杀这么重大的消息都能瞒得住?要么没人认出他是太子,要么……他的尸体是被镰刀屠夫带走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今日还是第一次和你说这么多话。”

温淑像她靠近了一步,虽还是拘谨但脸上的笑却是自然了许多。

“我们本就是姐妹,以后你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来找我!能像这般说说话多亲近亲近也是极好!”

“嗤——”

祝余忍不住一声怪笑,嗤之以鼻道:

“难处?”

“我的难处不就是你们吗?”

“你以为,你是在施舍谁?”

温淑的笑瞬间凝固,就连周遭的空气都被包裹的水泄不通,她瞬间不知所措。

“我……我只是,夫子该授课了,我得先走了,告辞。”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留着祝余在原地后知后觉自己刚刚那番话来。

“虽然但是,话粗理不粗。”

而现在她要考虑的是个更棘手的麻烦。

——镰刀屠夫。

望着温淑消失的背影,祝余眯起眼陷入了沉思。

那双鞋子是她留下的,但却不是她的,就算要找主人也应该先找到它主人头上。

“既然这样……”

那她便将计就计,既然男主已经没了,那女主也干脆也一块儿弄走!

*

三日后,是夜,偌大的府邸,四处掌灯却寂静无声。

“叩叩——”

门被敲响,温淑唤了一声进来但却毫不反应。

她起身,推开门的一瞬缥缈的白烟迎面扑来,她恍惚地看清人影,很快便昏了过去。

待再睁开眼时,已被五花大绑地置身荒林的破败草屋中。

“这……这是哪儿?”

她不安地挣扎,想大声呼救可又担心将绑她的劫匪引来,只好接着月色靠着砖石磨腕上的绳子。

不一会,似铁楸拖磨地上的刺耳声渐渐常来,声音越近,耳朵越像要划出血一般。

温淑默默缩紧了些身子,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招惹的劫匪,他们是想威胁温家?还是有什么更大的目的?

被拽长的黑影此时像个巨大的秃鹫,只待进屋就将她开膛破肚,温淑捡起地上的石子准备殊死一搏。

可直到那巨影渐渐缩小,她看见的并不是什么面目狰狞的劫匪,而是扛着小包袱与她四目相对的祝余。

“温华?”

“啊,你醒了啊。”

两人显然都没预料到眼下的情况,温淑更是被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只见祝余神色自若地将包袱放下,又将铁楸竖在一旁,熟稔得可不像偶遇的模样。

“是你绑的我?”

“嗯。”

祝余一边应答着,一边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那半只绣鞋来。

“幸好上次丢在路边没被人捡去,你看看,这是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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