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卷一行人见到谭宗明牵着沈恬进来,无一不噤声,渐渐安静下来,除了没见过她本人的那几个有点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没人敢说半句调侃的话,纷纷主动朝她打了个招呼,搞得她匪夷所思地看向身旁的人。

谭宗明只是坦然领着她坐过去,并不解释。

萧卷主动朝她抬抬下巴,笑道:“沈妹妹可算回国了——”

“再不回,某人就要急死了。”

说完一旁的几个人都跟着笑,连傅怀琛都主动伸过手,“之前说话不好听,给你道个歉。和解了哈。”

沈恬有点没看清这是什么局面,怎么一个个的都一反常态,倒是谭宗明直接抬胳膊拍掉了那只手。

他挑挑眉,漫不经心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手就不用握了。”

“行啊你,住我的酒店,握个手都得管?这么护着可了得。”傅怀琛倒也不气,低头剪开雪茄点了火,在旁边悠然自得地抽起来,烟雾朦胧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谭宗明神色倦怠地掀眼皮看了他一眼,微仰着头,胳膊搭在扶手处轻点着食指弹了弹烟灰,“没办法,我乐意。”

周围几个听见他这话,不免都笑着打趣他,连沈恬听见那两句话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端正拘谨地坐在他一旁的角落里,低着头玩手机,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却也看得心不在焉。

蒋聿之笑道:“哪家酒店,前几年新开那个?怎么样现在。”

傅怀琛斜歪着身子,轻吐了口烟,“前年刚重装的会议大厅,其它的还那样。”

“下次接待客人找你,打个折。”齐芯笑着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傅怀琛笑嘻嘻道:“齐芯姐开口那自然没问题,保证最高规格,八折。”

......

几个人坐在那,一句接一句地闲聊着生意上的事,沈恬看手机看的兴致缺缺,旁听他们的聊天内容更觉得有些无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不免猜测这是谁家。

谭宗明察觉到一旁小姑娘大概没心听他们讲这些无趣的话题,看那表情,思绪早不知道飞哪去了,遂即跟几个人说了几句就抽身。

“给你介绍一下另外几个你没见过的。”说完起身牵起她的手,朝茶桌对面沙发上的几个人走过去。

“嗯?”沈恬小声询问:“怎么想着给我介绍?”

“先带你打个照面。”谭宗明眉眼浅笑着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将她往怀里轻轻一扯,“以后再见也能彼此脸熟,”

对面的人见他们过来,自然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主动起身朝她颔首一笑。

沈恬嘴角挂着浅笑,互相波澜不兴地说了句你好,就听着谭宗明在一旁替她介绍,几个人分别在检察院,烟草局,世行......都是些稳定的体制内工作,听着不禁抬眉多看了几眼,气质确实多几分内敛,但能跟谭宗明玩到一块的,多半也是有显山不露水的家世,似乎也明白了今天是个什么情况,大概率是这帮京城太子爷们齐聚沪上借接风的名头攒的私人局,难怪选的地方都这么低调。

以前她不是没跟谭宗明参加过这类饭局,只是饭桌上来来回回出现的都是那帮人,这倒是头一次带她来这种聚会,一时意味不明。

其中一人主动地跟她搭话,“现在是在联合国那边是吗,我在世行,咱俩算半个同行,说不定见过。”

沈恬客气一笑,“是的,说不定。”

“往后遇到了照顾一下。”谭宗明接过递上前的烟,点火后浅吸了一口,随着青烟微微一蹙眉,懒散地微眯着眼,不紧不慢道:“这烟也就你俩爱抽。”

随着烟味散开,沈恬闻着有些难受,忍不住轻触了下鼻尖,不想这一不经意的举动被他看在眼里,俯首附在耳边轻声道:“去那边坐一会,我跟他们聊几句。”随即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个方向。

沈恬往那一瞥,见萧卷几个人正扎堆聊得欢,不太想半途插过去,便站在原地不动,小声说了句,“没事,我等你。”

谭宗明微挑眉,直接走到一旁拧灭了烟,揽过她的腰在怀中,跟一旁的几个人含笑点点头,“你们先聊,一会吃饭说。”

“你们聊就行,我没那么矫情。”沈恬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截的男人,高耸眉骨下的双眸尽是柔情,心情似乎是很好,微抿的薄唇也一直挂着笑。

以前她总想不明白,自己最喜欢这人哪点,现在想想,可能是这个人总是在各种场合都游刃有余,曾经觉得这种事事是不放在心上的人是冷漠,如今倒很欣赏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事事周全,呆在他一旁总是将她情绪照顾到最好。

想着这些的沈恬,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溢满了笑,弯的像漂亮的月牙儿,开心的模样全被身旁的人尽收眼底。

正从楼上走下来的裴翊看见楼下这一副景象,咂舌了几声,举着手里的酒吆喝着下面的人找开酒器,脚步轻快地下了楼梯,往客厅中央走,“我挑个酒的功夫人就齐了——”

随即视线挪到沈恬身上,打趣道:“谭哥的心尖尖回来了。”稍后,他抬手搓了搓下巴,眯着眼一直打量着沈恬,挑挑眉又道:“取了baby嫩模时的美章若楠的纯,绝。”

沈恬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谭宗明笑脸看过去,这人立马闭嘴。

客厅里的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往这看。

萧卷起身走上前搭在裴翊的肩膀上,侧脸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脸上是忍俊不禁的笑意,随后朝她扬眉会心一笑,没再跟她说话,举着手中的酒瓶晃了晃,招呼着所有人去餐厅吃饭。

一行人起身移步,谭宗明陪她走在人群后,闲懒地将她揽在怀中玩弄着她耳边的碎发。

“你倒是对所有人都一副好态度,就对我那么冷淡。”他尾音音调微扬着,嗓音低低的缠绕在耳畔边,听着有点不大正经的散漫。

她仰头看向他,“你正经点,这一圈人都是你朋友,我这是给你面子。再说我不愿意翻旧账——”说完不忘推开他不老实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听着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他笑得不行,“管他们干嘛,一群不正经的主儿。”低下声去,神秘地勾勾唇角,“别跟他们学坏了,人情世故懂一点就够了,你刚说不翻旧账的意思是——”

“之前那些事一笔勾销?”

“哪些事?”

“你说呢,还要两年呢,你真准备让我苦等啊九月。”他压低下声线,故作委屈似得垂着嘴角望向她,却掩不住双眸中浓郁的笑意,带点勾引似的调笑。

沈恬听着他撒娇式的打趣自己,嫌弃地吐槽他两年都嫌长,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反而被十指相扣后握的更紧。

“好好好,不久,只等两年就能娶你回家,挺划算。”他低沉藏笑的语气里满是诱哄的意味。

他脱口而出的娶你回家这四个字,听得她心跟着乱跳了一下,抬眼看着他已经收回刚刚那股肆意的不正经,步伐沉稳地领着她走在前面。

......

房子并不大,穿过一道折叠双扇门后,就看见了布局方方正正的餐厅,沈恬眸光一闪,合着这一整套房子,就这外壳最低调呢?

两面墙上铺盖着绋丝质地的唐代仕女画,屋内正中间摆放着双层旋转红木餐桌,流畅的回字形吊顶中悬挂着中式吊灯。

真是变着法的低调彰显资产。

两个人慢悠悠的闲逛似得往那走,只见一屋子人都没落座,直到他们进来,裴翊直接拉开主座的椅子,却不入座,“您两位再走慢点,红酒冰桶里的冰都该热乎了。”

说完抬手朝他们示意。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裴翊的接风宴吗?沈恬垂眼余光扫过周围的人,发现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这。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谭宗明直接牵着她绕过桌子,走到中央位置,拉开那把椅子旁边的位置,径直自己坐下了,随即挑眉看了她一眼,“坐。”

目光一扫,示意她坐在主座。

她意识到不对,扯他身后衣角,用口型无声的抗议:我坐这?这哪来的规矩。

“这儿有规矩吗?”谭宗明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地解着袖口。

他的话音一落,萧卷拎过一瓶红酒起开封蜡,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沈妹妹,咱谭老板可是说了,今儿你要是不开心,回头谁都别喊他聚。”

众人随之落座,连这里面年纪最长的奖聿之也朝她温和浅笑,说让她别客气,而后直接拉开自己面前的椅子坐下。

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一样,不多问。

“今天就可惜小九没带来他的家属来。”齐芯放下手机,抬手指了个一个穿短袖衫衬的人,给她解释,“那位,刚刚宗明给你介绍过的吧,我们都管余姚叫小九,因为出生日月时间都带了个九,他已经结婚了。”

沈恬顺着视线望过去,的确是给她介绍过,可惜好几个人名,她一个也没记清,下次路上碰到估计都认不出来。

正在她往那看时,听见齐芯徐徐地继续说道:“所以今天就跟家庭聚会一样,你旁边那人特意带你来的。”

见此情形,再别扭就显得她不大方得体了,只好不情愿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仍不忘嗔怪这个自作主张的人,“你没事说这种话干嘛。”

谭宗明不以为然,伸手拿起她面前的餐巾布,展开铺在她腿上,“挤出来的时间都陪你了,哪有空留给他们,再说。”

他顿了一下,倾身伏在她侧脸处,“这种局,我不愿意来,全当借人都在,给他们介绍一下你。”

“你不是让我公开你吗,说到做到。”

“我在北京的朋友,数到底儿也就这些了,全弄来了,满意吗?”最后三个字被他说出一股挑逗得意的意味。

凉薄的指尖游走过她光滑白皙的腿,让人一阵酥麻颤栗,薄肌染绯,情形有点不对,沈恬抓住他桌子下的手,郑重地放回桌面。

“你这算擅作主张吗?”

他神态悠然的“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免得你以后又觉得我要和谁结婚。”

沈恬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些得意,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压不下,继续嘴硬,“这跟你以后和谁结婚有什么关系。”

“嗯?”他凤眸微眯,目光迷离地把玩着桌面上他摘下来的银袖口。

接着自问自答。

“我觉得挺有关系。”谭宗明抬手懒慢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搞得这么多人知道你,不结婚不好收场吧?九月”

……

不得不说,在拿捏她心思这一块,这个人是越来越精进,直接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八月底的气温并不低,这些人为了边赏院子里的景边吃饭,木门全开,两侧空调的冷气全部开到最低,以维持室内的恒温,试图营造古代夜晚树下乘凉的氛围似的。

沈恬默默夹起面前的炒到油光翠绿的芦笋,正感叹这真是实打实的浪费资源时,就看见裴翊拿着醒酒器亲自在倒酒,

她面前的水晶杯也随之也被注入冰过后的陈年赤霞珠色的红酒,杯面渐渐泛起薄薄一层水雾,清爽酸涩的酒香渐渐入鼻,她忍不住端起来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谭宗明双腿叠搭着,慵懒地靠着椅子地替她搅动冒热气的莲子汤,慢悠悠地盛起一勺放在她嘴边。

“这个酒还挺好喝——”她话还没说完,垂眼就看见眼前的勺子里放着两枚没去莲心的白莲子,那汤勺就差塞进她嘴里了,立即躲开皱眉道:“拿开,我不吃这个东西,是苦的。”

他听罢,直接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喝一口,降火。”

她小声嘟囔着,“又不是喝你的酒……”

看他不为所动,只好不满的接过他手中的勺子,嚼了两口直接囫囵吞枣的咽下去。

谭宗明收回手,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腔,“以前不是不会喝酒吗?美国两年学会了?”

“一点点。”

沈恬应地轻飘,心思不在这句话上,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却就此沉默了,垂着眉眼,紧抿着唇,盯着手中晃动的红酒杯,目光深邃锐利。

心底莫名其妙的一阵烦躁,他见过太多夜夜组趴沉溺在酒精和违禁品中的留学生了——

可他好像害怕的不是这些,只是突然觉得时间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半晌过后,杯筹交错的喧杂酒桌上,傅怀琛突然看着手机“我去”一声,打断了屋内热闹的气氛,高声笑谈的声音渐低。

随之屋内安静下来,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萧卷放下筷子瞥了他一眼:“什么毛病啊,吃着饭呢一惊一乍的。”

余姚问道:“怎么了?”

……

齐芯也凑身过去看他的手机,随即怔住了,往主座的方向看去。

这一个眼神把沈恬看的不明所以,眼神疑惑地投向身旁的人,见他正目光凌厉的盯着傅怀琛,一言不发,似乎在等他开口说什么事。

傅怀琛只顾着敲键盘回消息,没注意到谭宗明径自起身朝他走来,看到时,正眼疾手快的切页面想要删朋友圈时,手机直接被身后的人一把拿走。

手机在谭宗明手心转了个方向,顺着屏幕下拉,手指一顿,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握手机的关节发白。

屏幕上显示了一张照片:正是今天这顿饭局,所有人都露了脸,各自跟旁边的人在交谈吃饭,没有人注意到他拍照,也就没人往他这看,举手投足间都是真情流露,比如谭宗明举勺子喂饭那一幕,刚好被这人抓拍到了。

配文四个字:难得聚齐。

再往下一滑,李欣怡的评论映入眼帘,两个字:牛逼。

好巧不巧的是傅怀琛这人知道屏蔽周君瑶,却不知道屏蔽她身边的人,于是照片马上就被传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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