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翻身翻不动,腰上像绑了绳子,长了树藤,他不舒服地用手摸索着去扒。

不是绳子,也没有树藤,是一片精实的温热。

陈子轻猛然睁开眼,他扭脸一看,整个人怔住了,柏为鹤睡在他旁边,手臂横过来拢着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脖颈里,均匀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打上来。

柏为鹤什么时候躺他床上来的?

陈子轻小心翼翼把被压着的腿屈起来点,他跟柏为鹤的身高差至少二十厘米,柏为鹤后背弓起来的弧度这么深,不难受啊?

房里很静谧,窗外月光处在明亮跟朦胧之间,该是个特别的夜晚。

陈子轻忍不住摸上柏为鹤的面庞,指尖沿着他的轮廓眉目走,在他醒来后也没把手收回去。

柏为鹤任由他摸来摸去。

“你怎么到我房里来睡了啊?”陈子轻很煞风景地问。

柏为鹤没反应,陈子轻摸摸他坏了的左耳,爬起来把他从侧卧按成平躺,趴在他一直被压在底下终于露出来的右耳边吹气。

“不要闹。”柏为鹤的语态里含着无奈。

“……”陈子轻歪着脸凑在他右耳边,重复刚才的问题。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柏为鹤嗓音平而缓,深夜话聊仿佛变成教堂宣誓,“我本想看你一眼就走,但或许是月色太美,月光中的你更美,我在某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肤浅之徒,于是情难自制,做了回小人,没征求你的意见就躺到你身边。”

陈子轻早就红透了脸,他把嘴唇贴在柏为鹤耳廓上,小声地叫:“柏为鹤。”

柏为鹤喉头微动,右耳捕捉到潮湿绵软的呢喃。

“你的表达能力真好。”

柏总闻言,面部明显地抽了一下。

陈子轻是真的仰慕那样的柏为鹤,讲个情话都游刃有余,他双手举起来撑在胸前,黑色发丝散落在额前半遮眉眼,两片润红的唇张合着:“你是要躺一会,结果不小心睡着了,还是就想和我在一个床上过夜啊?”

柏为鹤从上到下抚

摸他的脊骨:“没有不小心。”

陈子轻把烫到要冒烟的脸撇到了另一边。

背上的手停在他裤腰处,将他睡觉蹭下去点的睡裤往上拉了拉,他浑身如被羽毛扫,脑后响起颇有涵养的问声:“现在你发现了我的小人行为,需要我立刻离开?”

陈子轻嘀咕:“……睡都睡了。”

话音未落,柏为鹤就坐起来

靠在床头,并将他捞进怀里。

陈子轻听着柏为鹤的心跳,觉得气氛太好太自然了,他们像老夫老妻,实际才刚开始谈恋爱。

可能别人也会这样吧,找了满意的男朋友都会这样吧。

陈子轻心潮激荡,他没想过要在任务世界谈感情,更没想过另一方是当初在会所惊鸿一瞥的垡城新贵。

头尾都没到一年时间,发条转得多快啊。

陈子轻闻着男朋友身上成熟稳重的荷尔蒙味道,半点睡意都没有,精气神好得能上赛道来个百米冲刺,他要做个正经人,于是他试图分散注意力:“柏为鹤,你的助听器呢?

柏为鹤漫不经心:“在客厅。

“我去给你拿。陈子轻要下床,圈着他肩头的手掌拢了拢。

“不用。柏为鹤懒声,“你在我右耳边说,右耳能听得见你的声音。

“好吧。陈子轻窝了回去。

安静片刻,他突然从柏为鹤胸膛里仰头:“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有问过我什么?

月光不知走哪去了,房里的光线暗了不少。

柏为鹤俯视的目光落下来,落在陈子轻的脸上,落在他的眼里。

——轻若一粒红尘,却又重似百年岁月。

陈子轻的呼吸莫名不顺,压抑的感受从四方而来,他正要说话,柏为鹤偏头朝向窗户,目光也移到了窗外。

柏为鹤道:“没有。

没有啊,陈子轻抿抿嘴,那看来是他睡迷糊了,他继续听柏为鹤的心跳声。

窗玻璃被劈里啪啦砸响,下雨了。

也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沉闷的敲击声响。

“扣扣

陈子轻震惊地望了望房门,都这会了,柏为鹤的母亲还没睡啊?!他忐忑地抓了抓头发,有种做了什么坏事的感觉。

“柏为鹤,你母亲在敲门,她可能,估计,大概知道你在我房里,我们睡一起了,怎么办?

“你不用理会。柏为鹤下了床,他理了理衣裤褶皱,打开门出去。

走廊只亮着一盏壁灯,厉清照顾到房里那位的自尊心,等儿子带上门走近才出声:“阿鹤,你怎么跑到客房来了?

柏为鹤将右耳侧向母亲,揉着眉心听。

厉清一时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她没有刻意去儿子卧室查看人在不在,而是处理工作上的事忙到深夜,路过他卧室见门是开着的,这才确定他不在里面。

因为儿子从不开着门睡觉,隐私界限十分显明。

厉清下楼来到客房门前,斟酌了许久才敲响的房门,她看着情绪状态隐隐不对的儿子,拧了拧眉心。

两人起了争执?不太像。

儿子这是怎么了,为情所困的时刻是不是来得过早了些?

“您找我有什么事?”

厉清的忧虑被打断便暂时放在一边,她说起自己下楼的目的:“阿鹤,虽然他是比你大几岁的同性,不是女孩子,但是我们家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

柏为鹤一愣,笑了下:“我有分寸。”

厉清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以前她是信的,现在还真难定。

“总之你就快三十而立,不是毛头小子。”厉清尽量温婉地提醒,“做事三思而后行。”

柏为鹤轻扬眉峰:“我知道。”

“那就这样。”厉清抹抹脸上的疲惫,“雨下进来了,你记得把窗户关上。”

柏为鹤颔首:“您安心睡觉。”

厉清哭笑不得,她的心是有多大,今晚这情况都能睡得着。

“行了,你们也早些睡。”

厉清上了楼,柏家不是皇室,没有皇位要继承,枝叶也繁茂,她儿子留不留根影响不到柏家的未来。

儿子的感情部分是绝对自由的,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可强制地替他做决定。

自由发挥就自由发挥吧,怎么直接找了舅舅的人……

厉清决定敷个面膜就连夜收拾行李。

柏为鹤回到房里,他将灯打开,坐在床头等他的人不适地用手挡眼睛。

肤白如瓷,睡裤卷着边,脚背上能看见一条条青色脉络。

真实又不真实。

周遭静得过了头,陈子轻有点发毛地放下手看去,柏为鹤面无表情的模样撞入他视野里,他吓一跳。

柏为鹤怎么站床边不说话?

是不是柏为鹤的母亲说了什么?不会吧,他母亲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陈子轻胡乱猜测心里只打鼓:“柏,柏为鹤,你怎么了?”

柏为鹤的面上慢慢有了正常人的温度:“我在想,明晚要用什么理由让你来我家睡。”

陈子轻:“……”

他害羞地清了清嗓子:“你可以说,家教老师教完我以后,你再帮我巩固一下当天的知识,那我不就走不了了。”

柏为鹤突兀道:“我无名指上的戒指,你有看到?”

陈子轻踉跄着跟上柏为鹤怪异

的思维他瞧了两眼是那次在国外晚宴上的对戒之一吃长寿面那会儿他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说。

“谈恋爱要把戒指戴回去啊。”陈子轻自言自语。

柏为鹤声调极低近似从喉咙深处碾出的气音:“你的那枚在哪里?”

陈子轻不知怎么不太敢看柏为鹤的眼睛:“在公寓的抽屉里我没有乱放。”

柏为鹤转了转戒指:“明早我送你去取。”

陈子轻的手心不受控地冒出了汗:“噢……”戴就戴吧。

四周的恐怖威压来无影去无踪好似从没出现过。陈子轻看着又冰又湿的手发呆。

床边陷下去一块柏为鹤坐了上来:“轻轻我能不能在你房里吸烟?”

俨然就是平常的绅士自持状态。

陈子轻的反应有些迟钝:“啊吸烟啊。”

“嗯。”柏为鹤将打火机跟烟盒放在柜子上面“不能就不吸。”

陈子轻回了神:“能吸没事我也吸烟。”

“原来轻轻会吸烟。”柏为鹤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给他“很淡你不一定喜欢。”

“反正不讨厌我们亲嘴的时候我都尝过了。”陈子轻接住烟随口说。

丝毫没意识到这是多具有暗示性的一句话。

柏为鹤扣动打火机:“过来。”

陈子轻的上半身朝他那边前倾接着他的手点燃了烟。

柏为鹤自己也点了一支可他不往唇边送他只夹在指间手臂搭在柜子边沿。

房里的干净空气渐渐被烟草味浸透。

陈子轻的烟瘾来源于现实世界中的压力进了任务世界以后他的条件受到限制相当于被迫戒烟这才第二个任务烟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

“点了怎么不吸?”陈子轻看柏为鹤那支烟上的烟灰。

柏为鹤忽然开口:“到我怀里来。”

陈子轻把烟掐了去他怀里被他拢住后颈捞到眼前

嘴里的尼古丁味道被吃掉了。

期间柏为鹤夹在指间的烟燃烧不止烟灰落了又开始蓄积。

陈子轻坐在柏为鹤腿上喘气眼唇都湿淋淋的他按着柏为鹤滚动的喉结:“我可以咬这里吗?”

柏为鹤纵容道:“可以。”

陈子轻刚凑上去张了张嘴头顶就来了声音:“但你咬了我必然会有回应你能负责?”

……

那不咬了不

咬了不咬了。

“遇到问题应该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柏为鹤扣着他的腿,分明有力的指骨陷进腿肉里,“毕竟下次还会有相似的问题,你次次都逃?”

陈子轻坐在全球限量的最顶级大豪车上面,心惊胆战地说:“我不敢解决问题。”

柏为鹤十分有耐心地教导:“总要试试。”

陈子轻自知无论如何都要冲上云霄,他撇撇嘴:“你等我准备好。”

“我能理解,不过,”柏为鹤的话锋耐人寻味地一转,“除了你需要准备的那件事,我们还能做很多事。”

如此热烈。

陈子轻不敢置信:“你,你你你不是都对欲

望麻木了吗?”

结巴上了,是有多意外,说话声都颤了起来。

柏为鹤坦然:“遇见你以前是。”

过于出挑的男色搭配这句话,无敌了,陈子轻咽了一口唾沫,妥协了大半:“你肩上有枪伤,新鲜的,伤口都没愈合。”

柏为鹤沉吟:“我会量力而行。”

陈子轻看他这理智可控的神情,顿时就信了八分:“你说的啊,量力而行。”

柏为鹤吻他脸颊:“我怎么会骗我的太太。”

陈子轻耳朵一红,小声哼道:“还没结婚呢。”

柏为鹤似是低笑了一声,陈子轻想要确定的时候,话到嘴边转变成急促的慌叫。

身前的睡衣鼓起来了一块。

宽大的五指一翕一合。

陈子轻很快就毫无反抗力地趴倒在柏为鹤怀里,随他染色图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子轻像要化了的水,后知后觉地想要挣扎,他一张口,柏为鹤就沿着他的唇珠吻了上来。

量力而行个鬼啊,柏为鹤这个大骗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子轻松松地拉着柏为鹤的衣服,有气无力地睡了过去。

柏为鹤没戴助听器,窗外的雨声扁平刺耳至极,他无动于衷地听着,拿起睡衣披上怀里人光洁无暇铺满湿粉的肩背,拢住。

关于欲望。

遇见了该遇见的人,就是久旱逢甘霖。

陈子轻后半夜睡得很沉,他醒来已经是早上了,夏天日照时间长,七点不到就天色通明。

旁边是凉的,柏为鹤起床有段时间了,陈子轻毫无察觉,他睡眼惺忪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站在床上,哈欠连天地抹着生理性泪水。

感应到什么,陈子轻抬起左脚。

有一条链子挂在脚踝

上面周围坠着一串金珠。

陈子轻呆滞了会儿一屁

股坐下来他抱着脚凑近查看。

这是脚链吧?

柏为鹤哪来的啊脚链这种东西……配着白得发光的皮肉纤直小腿和偏粉的踝骨……

总觉得很色

情。

陈子轻拨了拨链子下面的金珠捻住一颗瞧瞧发现它的款式古朴神秘每颗上面都刻着某种纹路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颗珠子。

链子的接口很难找陈子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但他相信不会有电子圈那样的指纹密码锁跟电击效果。

陈子轻跳下床跑出房间他循着声响穿过客厅跟餐厅脚步不停地冲进厨房。

柏为鹤在煎蛋腰部扎着深色格子围裙衬衣袖口卷上去折在手肘下面他拿着铲子回头:“怎么不穿鞋?”

陈子轻被他的居家好男人形象给震到了忘了自己来干嘛了。他提着一条腿的裤腿露出一截漂亮的脚踝傻愣愣地站着。

柏为鹤垂眸扫去:“那是昨天的生日礼物。”

陈子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终于想起自己是来质问的可情绪到顶的时候没及时发泄此时已经下去了没有战斗力了。

“我可以不戴吗?”陈子轻弱弱地打着商量。

柏为鹤将锅里的煎蛋铲起来翻个遍嗓音平淡:“不喜欢?”

陈子轻动动脚

柏为鹤去洗生菜:“不是不想戴?”

陈子轻偷瞄他做早餐的俊朗身影:“我不戴你会不高兴。”

柏为鹤关掉水龙头:“不会不高兴。”

陈子轻的脚丫子蹭蹭地板拉倒吧你就是会不高兴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柏为鹤擦干手上的水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乱翘的头发:“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陈子轻愕然:“这你也能保证啊?”

柏为鹤若有似无地弯唇:“当然我保证。”

陈子轻的体温蹭地飙了起来换别的人跟他说这种话他会觉得花里胡哨不脚踏实地从柏为鹤口中出来好像真的能做到。

这一激动人工体香跑出来了。

陈子轻对着唯一一个闻不到的人没采取任何措施。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体温不断上升没被布料遮盖的皮肤皆冒着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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