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

从闻若大师的禅房出来后。

几人在一处亭中歇脚,大黑年纪有些大了,体力到底是跟不上年轻的小狗,此时趴在台阶上喘气,曲渡边给它喂了点水和肉干。

徐劲跟乌思挽坐在一块,低声说话。

两位老人对刚才闻若大师说的那半截话,仍旧有点在意。

徐劲低声说:“若是好的,就准,若是不好的就不准,去别家寺庙看看。”

乌思挽想了想说:“前几天来这里约祈福牌的时候,闻若大师跟我说过一句话。”

徐劲:“什么话?”

乌思挽轻声:“说我安乐可享,寿尽而终。”

“这是顶好的话,若是小乖早夭苦命,我定然不会寿尽而终的。所以小乖肯定也是好命。”

徐劲握着她的手:“不许胡说。你们两个都得好好的,有一个出了事,我都受不住的。”

他可就只剩下这几个牵绊了。

过了会儿,他摸摸下巴,“若是这般推断的话,我也可以找那大师算算,从我不就可以推断出小乖以后如何了吗?”

乌思挽:“你是沙场久经征战之人,煞气太重,大师不给你算。”

徐劲还没付诸行动,念头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台阶上的小娃喊了一声:“外公外婆,你们歇息好了吗?”

两人本就不累,闻言起身道:“好啦,大黑休息好了?”

大黑吃饱喝足,抖抖毛发,俨然又是一条好汉。

出了寺庙,周遭又逐渐热闹起来,曲渡边坐在徐劲的肩膀上,慢悠悠回了家。-

今日早晨。

徐见岩从持剑侯府被赶出来后,心里就憋了一股好大的怨气。

他先是跟老姨母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然后又对七皇子心生不满,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亲戚,他是长辈,怎么能对他说出那种话呢?

光禄寺卿的职位,虽然不是多重要,但好歹是个官,总比经商的三房家能帮衬的多吧。

他宽慰自己。

这是七皇子年纪太小,不懂得亲戚的好处,等他年岁长起来了,就晓得跟他们交好了。

徐见岩的小儿子徐子云道:“爹,七皇子应该不会真的跟陛下那样说吧?

徐见岩:“不会,不然陛下真的计较起来,徐家都逃不过。”敢说皇室血脉有问题,不小心九族都要玩完。

说着,他又开始发愁:“当初徐劲对徐停凤可谓是跟亲儿子一样,后来腿废了,三房跟徐劲也断交了,我才觉得自己有机会叫你们过继过去。但是他怎么就不同意呢,你们好歹腿脚都没问题。”

当初他侄女徐月清从边疆回到京城,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熟悉。还是他跟夫人带着四处游玩。

他知道大哥徐劲是想在京城找个清流人家,把月清嫁出去,或者招个入赘的郎君。

但是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撞上微服出宫的陛下,他仔细琢磨了,嫁人哪里比得上嫁入皇室?

陛下对月清侄女也有情谊,他就直接撮合了。

最后陛下身份暴露,月清侄女开始抗拒,后面不还是同意了?从此吃喝不愁,富贵无忧,亲族也沾光。

整个徐家都得感谢他,这样大哥家中没了后嗣,他还可以大方地把自家小孩过继过去一个。

两全其美!

他没想到徐劲会直接冲到他家里来揍了他一顿,差点把他打死,甚至后面直接断交。

连带着对皇帝都没好脸色。

徐见岩觉得徐劲的脑子简直就是有问题。-

“昨天早晨来的人你们得记住,徐见岩脑子简直就是有问题,”徐劲说,“他虽然跟小乖也算亲戚,但以后你得叫小乖离他远一些。”

他正在给叶小远和温小春培训。

不说他恨徐见岩跟皇帝一起,算计他闺女对皇帝动心,只说蠢这一项。

在皇帝如此明显的忌惮下,还坚持不懈数年如一日的往侯府塞孩子,真的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要不是够蠢,容易掌控,皇帝小儿绝对不会留下徐见岩。

徐劲知晓,小外孙在自己这里待不长,而他也不会在京城待太久。

他细细观察过,温小春和叶小远两个人算得上忠心,做事仔细。

停凤借着做生意的事,在朝堂或许有几颗暗子,但没办法插手宫廷之事。

温小春有武功底子,等进了检运处,安稳之后,可以和停凤私底下结成暗线,小乖长大后若是有什么事,就可以走这条线。

不过他没有跟

温小春说徐停凤的事,现在小乖没长大,停凤还要在暗处。

而叶小远守在小乖身边,必须得对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的关系了如指掌,他跟夫人轮流来讲。

叶小远和温小春如海绵一般吸收着从他们这里学来的知识。

徐劲:“你若是想要走的更高,明面上就不能跟小乖常联系,现在他们知道你是七皇子身边的人,你趁此机会站住脚。过几年等他们忘记了,那时候才是最快往上爬的时机。”

温小春点头:“我晓得的。”

叶小远拿着个小本子,偶尔记一记。

曲渡边不知道自家外公高瞻远瞩,已经把他未来的班底偷摸建出来了个雏形,还给小远和小春进行了职业规划。

他跟着外婆去了谢府。

崇昭帝将宣妃选为七皇子养母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有明旨,但顶多到年后,旨意就会下来。

他们两家总要走动。

谢府也早早就备下了茶水,谢太师和谢静山等在门口亲自相迎。

等他们来了,就一路迎进正厅,礼数周到客气,又不显得疏离,举止谈吐,一看便是家风清正的人家。

谢静山的妻子冯氏,育有二女一子,七八岁的年纪,也都带出来给乌思挽见了礼。

曲渡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两个小姑娘长得跟宣妃有些像,尤其是姐姐,五官很是神似。

宣妃在亲缘关系上是她们的姑姑。

他认了宣妃当养母,这三个小朋友就是他的表亲。

大人们在聊天,曲渡边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蹲在外面跟谢家的小孩说话。

谢家是有族学的,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也颇有书卷文雅之气,一问,才知道,她们到了年纪之后,也要跟族中的哥哥姐姐们一块读书习字。

曲渡边想起织仪,织仪阿姐如今已经五岁多了,还没有正经读书,只学了些规矩。

他问:“两位姐姐,你们读书开不开心?”

年纪最大的元姐儿想了想,说:“自然是开心,我们知道不是每个人家的姑娘都可以读书。我们没办法科举,但总归可以懂得很多道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爹爹说,读书读的太明白,若是钻了牛角尖,只会变得痛苦。该慧则慧,当愚则愚。”

听完,曲渡边只有一个想法,便宜爹的觉悟怎么还不如自己臣子?

在谢府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大人们散场,曲渡边也要走了。

临走前,他发现谢静山一直在看他,于是主动开口问:“小谢舅舅,你有事?”

谢静山:“有一物,还请七殿下转交给宣妃娘娘。”

他给出个木盒子。

曲渡边收好:“包在我身上。”

双方客气告别,第一次见面,彼此印象都很不错。

乌思挽回到侯府,把自家小外孙安顿好之后,径直去找了徐劲。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去谢府拜访的时候,谢太师给我的。楚贵人用妄叶果上瘾物害小外孙的事,背后可能是兰贵妃在插手。”

“但是没有确凿证据。”

徐劲皱眉:“谢太师为人稳重,给了纸条,说明此事有些把握。”

“兰贵妃……夫人,你可知她母族之中,谁在前朝举足轻重?”

乌思挽:“刑部尚书,刑部给事中,一个总管,一个监察,都跟兰贵妃家中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徐劲:“明白了,夫人替我谢谢他们。”-

曲渡边在侯府待到初七。

每天睡到自然醒,什么糟心事都没有,脸上肉眼可见的水灵了不少。

打太极扎马步的时候,会被外公外婆围观,二森和狼擎叔叔也会靠着墙看他,那眼神就像是后世家长,看自家小辈表演节目一样又新奇又高兴。

外公见他喜欢练武,还给他做了小木刀,小木剑,还有小弓箭。

早起外公打拳、练刀,曲渡边就跟着他一起,在他屁股后头挥着小木刀嘿嘿哈哈的踢腿练习。

有模有样,威猛不足,萌感有余。

给围观的大家伙乐的哈哈笑。

绵寿决·上篇,心法在体内运转,随着曲渡边练的越来越多,他调动真气在体内经脉游走也越来越熟练。

即便真气只有一点点,但日积月累,冲开丹田,内蓄真气,指日可待。

这段完全轻松的日子对曲渡边来说,眨眼就过。

初七傍晚。

皇宫来了人,余公公亲自过来,要接他走。

身为皇子,年节时候在外家住了七

八天,已然是很少见的了,崇昭帝不会一直叫他住下去。

曲渡边大包小包的带了足足两车东西。

有他给宫里哥哥姐姐们买的玩具、吃食,还有外公给他做的玩具小刀、剑和木弓。外婆给他打包的宫里没有的点心,以及一条新的牵狗绳。

“到宫里以后,要是有空了,也可以出来,来这里玩,”乌思挽依依不舍,说,“外婆给你把房间都留着,天天都打扫,外人一个都不叫进。”

曲渡边:“放心吧外婆,我一有空就出来。等我十六岁出宫建府,就能每天都来看你了!我努力早几年出来。”

最多还有十三年的时间。

他握住乌思挽的手,“外公外婆都得等我哦,看着我长大。”

乌思挽眼眶一红,“嗯,好。”

徐劲摸摸他的脑袋,“宫里要是谁欺负你,你就跟你父皇说,你要给外公写信告状,这样陛下肯定会给你撑腰的。”

余公公抬手捂住耳朵。

这话他能听?

“好了,快上车吧!”

徐劲将他抱上马车,看着他进到里面去。

叶小远和温小春跟他们一一告别,马车慢慢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曲渡边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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