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苏心悦见梅红芸回来，身后还跟着个她不认识的人，看眉眼，瞬间领悟过来。
“这是我家老赵的堂姐赵芸香，之前跟你说起过。”梅红芸笑笑，将赵芸香推上前，介绍她们认识。
“我顺利转正了，现在就在你们宿舍楼旁边的八号楼居住。那边有个临时住所，工作满一年，会给重新分配宿舍的。”
赵芸香看着挺时髦，用了最新款式的抓夹将头发挽起，身上涂了好闻的香水。
“我叫你赵姐吧！”苏心悦笑道。
“如果将来能和你们分到一起就好了。听红芸说，你们关系很好，真没想到厂长太太这样好接触。”
赵芸香好不容易历经层层考试，进入怀阳厂，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厂长她是接触不到了，但厂长夫人和自家亲戚是邻居，这一点对她可太有优势了。
晚上，苏心悦在彩色电视机前追剧，梅红芸也跟了过来，帮忙洗水果、泡茶。苏心悦多次劝她不要忙了，赶快坐下来看，她却乐此不疲，还将水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吃。
梅红芸一看就感叹起来：“这么讲究呢？像我吃苹果，从来都是直接拿起就吃。”
“多吃几次你就习惯了。”赵芸香笑着坐回沙发上。
看完电视，三个人聊会儿天，有意无意提起家里那口子。
苏心悦想把话题岔开，不然老是被说怎么不让商渡回家，只是这次，有人替她做了挡箭牌。赵芸香提起这个，脸蛋红扑扑的，像打了胭脂似的：“其实我没跟你们说，我也刚谈了个对象。”
梅红芸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啥时候谈的？男方是做什么的？对你好不好？”
赵芸香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掩饰内心的紧张：“谈了大半年了，可能……可能就快要结婚了吧。”
“他是做什么的？你还没说呢。”
“是个做钢材生意的，现在放开以后，到处跑呢。”
“呦，看来是做生意的总经理？那可算是大款了。”
“不算，充其量只是个暴发户。”赵芸香说着，有意无意露出手腕上的手链。
苏心悦回忆起，上次她和梅红芸去百货大楼，在一层看到买黄金饰品的位置，就有这条手链，不吃不喝得攒好几个月的工资呢。梅红芸也很快认出来了：“这是他送你的？”
赵芸香点点头：“不过，我这人搞得清楚的，我不想结婚。那些钱是他的，他送我些礼物，我受着，但我自己不能一直没点长进，我想在厂里干出一番事业来。”
“这么想才是对的。”
梅红芸握住她的手，“咱们厂长可重视人才了，你要真能给厂里做出什么贡献，肯定能往上升。这舞台更是咱们的。”
赵芸香点点头，目光看向苏心悦：“我对象提起过厂长的名字，说对他很敬佩，能不能让他们两个去吃个饭？他当面向他请教，说起这个，一直想让我牵线呢。”
苏心悦明白了，大概是她对象想要和商渡有什么合作，刚好借助赵芸香在其中的位置。
既然赵芸香说他对象那么厉害，如果能促成合作，对双方都有利。苏心悦点点头：“好啊，明天我跟厂长说说。”
赵芸香对象大孟是开着辆吉普车进厂的，那架势拉风得很，看得厂里职工们都纷纷侧目：“好家伙，是解放牌的吉普车，听说要一万块呢！”
“能有这指标，开车人所在的单位很厉害吧？”
苏心悦也恰好看到了那辆吉普车，大孟穿着皮夹克，戴着一副墨镜，头发像是专门打了摩丝似的，高高翘起，露出额头，显得气质相当与众不同。
中午厂长跟他约在厂里专程招待贵客的地方吃饭，应该会谈得很顺利吧？
苏心悦刚一到总务科，就听见那些人在议论赵芸香的对象。
“我到的早，在厂里散步呢，看那辆车至少开着在厂里转了三圈！”
“我不知道他是要找人还是怎么？虽然看着是挺拉风的，但是我怎么觉得不对呢？像是在炫耀。”
“我也感觉，牛什么牛啊！我们厂里，也不是没有过轿车。”
苏心悦在旁边听着，但是也感觉到有些古怪。大孟约定好的中午来，条子也批了，他是能进来，可真的用不着来这么早，还在厂子里开着转圈的话，行为就有点难评了。
但苏心悦没想那么多，正常上完班回到家，看见灯竟然亮着，商渡今晚居然回来了。
商渡就坐在桌边，似乎等她有段时间了。苏心悦被他的目光盯得直发毛，“砰”一声关上了门。
“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大孟的合作谈得怎么样？”
商渡严肃道：“你和那人来往多吗？”
苏心悦摇头：“我甚至都没见过他，要不是因为邻居的亲戚，我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商渡松一口气：“那就好，这个人是骗子。”
苏心悦震惊：“可他真的有辆吉普车呀！”
“八成是开别人的，是什么人的司机，又或者拿钱朝什么人租的。总之，你之前所说的他的头衔，完全对不上，提到专业就露馅，满嘴胡话。饭桌上给我和驹主任灌酒，一股地痞流氓的气质。合同不是这么签的，得规规矩矩条清理晰，就算把我们都灌醉了，该拿不下的合作依然拿不下来。”
苏心悦沉默片刻，抬头问：“除了专业以外，还有没有什么露馅儿的地方？我的意思是，邻居家堂姐本来要跟对象谈婚论嫁，真是个骗子，婚事也得告吹了。但我跟她总得讲清楚，不然就成了挑拨离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派人查过，那家钢材公司总经理的确叫他这个名字，可他是冒用，相貌对不上，对方目前也正在外地出差。我想这应该是铁证。赵胜前的堂姐大概是被人骗了感情，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早切割损失就能少一点。
苏心悦眨眨眼睛，想起赵芸香手腕上那条手链，这个骗子，车可以是借的，手链难不成也是借的？
商渡看出苏心悦还有困惑，就直说了：“这是个高级骗子，用高档货置换更高档的东西，手里总会有些值钱的玩意儿。譬如今天，如果我不是恰好对他专业方面有所了解，可能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苏心悦明白了，这下她就有充足的理由去劝赵芸香了。两人开始的时间不长，前面是个大坑，也总得拦一拦。
谁知还没来得及拦，第二天大孟居然来了怀阳厂，在厂子门口嚷嚷着要见赵芸香。
赵芸香听说后连忙赶过去，听说合作没成，还替他惋惜呢，结果刚一到，就被那男人一通辱骂。
“亏我还说你们厂长有点本事，我呸，他就是个屁！居然在饭桌上当场让我下不来台，说这个合作不能成。我就想问问，他了解我吗？他知道我走到今天付出多大努力吗？我跟他好声好气谈合作，低声下气，换来的是被瞧不起！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厂长什么作风！”
赵芸香也被说晕了：“不可能啊！厂长他不是这种人，我从没听说过他会对合作伙伴这样无理。会不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
男人一听，戳中他软肋，更加气急败坏。
实际当天的情况是，商渡听出他根本不专业，直接在饭桌上戳穿他，他也就没有继续谈下去。
可回去后越想越气，甚至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这一次，一切条件都这么纯熟，大孟找的女朋友就在厂子里，已经转正了，恰好还和厂长太太是邻居，这层关系他们应该好好利用，却没想到这次竟然马失前蹄。
男人想到赵芸香肯定会问起这件事，倒不如抢先一步，把锅扣在商渡头上。
“没关系，就算合作不成功，也不用动这么大的气。”赵芸香上前忙安慰道。
“安慰也没有用，今后咱们还是断了吧！”
赵芸香惊讶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男人咬咬牙，笃定了心思。他害怕商渡追究自己诈骗的责任，虽然没骗成，他报警也没用，但是跟厂里接触毕竟有风险。就算他对这女人动了点情，也没必要因为她毁掉自己的诈骗之路。
于是他狠狠心：“就是我说的这个道理，今天我已经好声好气地告诉你了，我的尊严得到了损伤。我觉得你在这件事情里也没有起到什么用处，反而让人家这么数落我看不起我。既然如此，我遂了你的心意，离开就是。”
他说着摆摆手和她告别，坐进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赵芸香看着车辆疾驰而去，猛的一下子涌出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她不停地擦，不停地擦。在厂门口站了足足半个钟头，委屈得不得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门口保卫科，站岗人员亲眼目睹这一切，把赵芸香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告诉苏心悦。
怪不得最近几天赵芸香一蹶不振，工作当中频频出错，还被科里点名通报，她好不容易留下来，可不能因为被骗了感情就功亏一篑呀！
别说苏心悦心急，梅红芸被这事蒙在鼓里，也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苏心悦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赵胜前。
那个骗子跟他堂姐有来往，说不准以后还会找他们家的麻烦，提前告诉，免得受到更大的损失。
苏心悦到红梅家把这事儿一说，赵胜前当场震惊，拿着筷子的手都直发抖。
“什么？这骗子骗到我姐头上，还差点把厂长都骗了？”
苏心悦宽慰他道：“厂长倒还好，及时辨别出来，合同也没签，关键是赵姐，她受了委屈，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你得多帮帮她。今后要是再遇到那个男人，跟你们家毫无瓜葛，别中了他的圈套就行。”
赵胜前说：“我知道了。”
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很快找了几个关系好的工人，带人翻了大半个天阳市，凭借车牌号，找到那辆吉普车所停的位置。
那个化名大孟的男人没隔几天，竟然又勾搭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挽着他手臂，看上去两人相当亲昵的样子，八成又是一个受骗者。
赵胜前看得气愤，一声令下，几个工人跟他一起冲上前，把那男人拽进旁边小巷里，一通暴打，打得他鼻青脸肿，话都说不利索。
他用另一只手挡住被踩肿的右手，带着哭腔道：“我到底怎么你们了？无缘无故地冲上来就打我，我要报警！”
赵胜前走上前：“我还巴不得你报呢。你究竟骗了多少人？收了多少赃款？你报警了，警察能放得过你吗？还有你欺骗别人的感情，活该被打。今天就给你长长教训，今后要是再敢骗人感情钱财，恐怕就不是被打这么简单了。”
“我……我骗了谁啊？”
男人茫然了一会儿，看着眼前赵胜前的眉眼，渐渐明了。
“我错了，我可以跟她道歉，怎么着都行，是芸香吧？她现在怎么样？实不相瞒，我因为真的爱她，心里也有愧啊。”
赵胜前说：“放屁！”
他一闷棍抽在男人背上，对方嗷嗷求饶。
“你还敢提我姐名字，告诉你，今后见了我们家人绕着点儿走，不然就不只是今天这么个教训了。”
旁边的女孩赶过来看见这一幕，隐约听到他们对话，吓得直发抖，原来这个“大款”竟然是个骗子！她靠在墙上腿软的走都走不动。
赵胜前转头看向那女人。
“看你也是个好姑娘，别被这人渣给骗了。他前几天刚和我姐分手，这么快就又进入下一段感情，能是什么好东西？早点离开他吧，别被骗了才后悔。”
那女人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今天的事，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他自己摔成这样的……”
赵胜前算是替赵芸香出了口恶气。
苏心悦知道这件事后，并没说什么。梅红芸知道，其实她不反对赵胜前那样做。
“芸香会慢慢走出来的，这种事需要时间。”梅红芸说。
苏心悦点头。
一个月后天气转暖，怀阳厂“休闲一条街”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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