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八十四年,西关七城勾结西域兵马,集结十万大军谋反,大军长驱直入,晋国连失数城,皇子穆攸临危受命,率援军奔赴皇城荣都最后一道屏障——鹰脊道。
鹰脊道建造于峡谷之间,地势险峻最宜使弩箭,援军携弩营三千将士,设伏古道,叛军现身,弩箭才发一支,不止弯弩机身尽裂,还反伤持弩的箭手,骨肉尽裂,遍地哀声,即遭反杀,三千精锐全军覆没,血染鹰脊。
消息传回,荣都一夜封城,五大兵器坊皆遭灭顶之灾,牵连者不计其数,朝廷收回外坊承制兵器资格,自此天下几无铸师。
史称——血弩案。
夜色如墨,空气中带着雨后潮湿的气息,荣都长街阴郁,沿路只剩几盏商铺外还没烧尽的灯笼,发出惨黄色的幽冥火光,打更人快步跑过,糊弄一般喊了几嗓子,屋里人还没听清,他已经消失在暗夜中,不知去向。
长街深处,有人驾着马车疾行直朝城门而去,车轱辘咯吱咯吱碾过白天还喧闹着的街道,斗笠下,赶车的男子呼吸粗重,大颗的汗珠顺着他刚毅的脸廓滑落颈脖,男子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结实的膀肉,膀臂青筋爆出,昭显着他的奋力,恨不得马车行的快些,再快些。
“咱们能出得去吗?”一个女子忧心忡忡的掀开车帘,见路边摇曳如鬼影的树枝,惊得手指一松落下车帘。
“出得去。”斗笠男话音肯定,“他与陈都尉说好了。”说着回看马车,“东西都带着了吗?”
车里传来几声哀叹,“照你说的,都带在身上,只是…”
“那就一定出得去。”斗笠男又扬马鞭,额头抬起露出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睛。
朱雀门下,十余个军士正在设置路障,听见动静纷纷拾起兵器,一个着银甲的守正挥了挥手,军士对视着明白过来,扔下长枪又去扛包。
“吁!”男子勒住马缰,仓促急停让车里的女子一个踉跄,风卷纱帘露出女子蒙着黑纱的脸,银甲守将才要去看,车帘又恰到好处的坠下。
斗笠男也不言语,从怀中摸出一纸文书递给着银甲守正,那人打开看了眼又还了回去,“陈都尉和末将交代过…”
话音未落,车里送出一个绛色包裹,斗笠男扯开一角露出暗金色,“十枚金饼,一个不少。”
守正掂了掂捧在怀中,挥散军士,朝马车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这十枚金饼,是给陈都尉的。”
斗笠男心领神会,掀帘伸手又摸出个鼓鼓的钱袋,抽开细绳倒出几锭,见守正鼠目讪讪含笑,把几锭又塞回钱袋,连袋按在他手里,“这是我们给守正您的谢礼,出来的匆忙,可千万不要嫌少,来日方长,将来…”
“今日一别,再无他日。”守正把钱袋塞进怀里,“现结现清,才是上策。方才惊鸿一瞥,车中夫人,髻上簪子很是精致,内子下个月生日,还念叨着缺根得心意的发簪…”
不等斗笠男开口,车帘挑起露出一根绕金镶宝簪,连带着还串了一对海珠耳环,守正急急抽出,见执簪的手指嫩如葱段,惹得人想摸上一摸。
“末将替内子,谢过二位了。”守正爱惜的抚摸过金簪,这样贵重的物件,怕是荣都最好的金店也要费不少的时日才能制成,耳环珠光宝气,更是南海数年难出一斛的珍品。能随手拿出这样的物件,守正有些好奇马车里女子的身份,但他当然不会蠢到去问,了却陈都尉安排的事,知道的越多,脑袋掉的越快。
“我们可以走了吧。”斗笠男警觉的环顾四周,子夜将至,要荣都封城,过了子时,除了天子手谕,任何人都再出不得,都说小鬼难缠,果然不假,要有来日…斗笠男嗟叹,这人有句话说的不错:来日,怕是没有来日了。
“末将也没拦着你俩啊。”守正收起金簪,摊手又笑,“你见到的这些弟兄,从午时忙到这会儿,待过了子时,末将也少不了买些酒肉犒劳,您给的锭子太大,怕是找不开呐。”
贪得无厌,居然还要?斗笠男出来的仓促,只让车里女子收拾了些金银细软,眼看着已被搜刮殆尽,还能拿出个鬼。要再耽搁,怕是真要出不去了,斗笠男心头揪紧,伸手去摸藏在座下的横刀。
“妾身只剩这些了。”女子捧起一把铜钱又掀车帘,“将军要多少只管拿去,外头兵荒马乱的,还请将军给妾身留些稍许傍身。”
女子声音软糯好似踩了棉花,自己听着也觉得周身舒坦,手掌伸出居然还有不好意思去拿了,守正推开女子手腕,柔香软玉相触,就这一下已值回本,“罢了,留着路上做盘缠用。”
“多谢将军。”女子话音沉着,“阿荆,走了。”
守正扬起手臂,军士娴熟的推开路障,被唤作阿荆的斗笠男“架”的一声策马冲出城门,打更人子时的锣声响起,死一般寂静的夜被骤然惊破,锣声回荡,幽鸣不止,似在宣告着死亡的到来,阿荆忍不住回头去看——城门轰然紧闭,仿佛锁死阴阳两界,隐有一双无形的眼睛追踪着他们,阿荆心头一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将鞭子抽的更狠,马车如脱弦的箭冲破夜幕,终于难寻踪迹。
大晋九十八年,塘水城
打关靥记事起,就与爹一直在跑路,关靥原以为,到了塘水城便不用再颠沛流离,爹也说这儿是个不错地方,欢喜的抱了一坛子酒回来,喝到微醺处,还问女儿:想坐大船不。
坐船?关靥不会水,要是船沉了咋办?
爹笑她没见过世面,大船哪有那么容易沉。
上了船,又往哪儿去?
爹眯眼又嘬了口酒,说那地儿安生,到了那里,就不用再逃了。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落脚处,有一句没一句的,酒坛子就见了底,爹也再没醒过来,他常说不负人间一场醉,谁料醉死告别人世间。关靥把兜儿掏的比脸还干净,这才让爹入了土。
坐船?关靥没再想过。那天她饿的稀涂,看人都是重影,两个,不,是一个留胡须的中年男人朝她走来,打量着她没长开的身板,看得出神。
瑭水城虽小,却占着通南贯北的好地势,四通八达是晋国流民集散之处,每年秋后,大批从各处发配来的流民便会聚在这里,年老的去岭南种地,壮年的便去漠北筑城,少年被人沽摸着相貌底子盘算着价钱,晋国显贵风行怪癖,最喜稚嫩少年的软腚,若觅到个姿态风流,模样拔尖的,一人就值十金不止,可比皇都花魁还要稀罕。
“走开。”关靥朝胡须男甩手,自己饿脱了相,难不成被人当成个男娃子,“找错人了。”
胡须男大概真没看出她是个女娃,听到软中带倔的女腔,眼中流露处一丝憾意,但见她孤零零一人,还是好奇的往关靥身前又走了几步,“多大了?”
“十三。”关靥仰头,忽的又道,“也可能十四,不记得了。”
胡须男摇头,“看着也就十岁出头,小了些,怕是做不动。”
有事做?!关靥蹦起身,撸起袖子向胡须男展示着膀子上可以忽略不计的耗子肉,“做的动,什么都行,只要有饭吃。”见胡须男似要转身离开,关靥寻了个叫卖的馍馍摊,扛起一满筐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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