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明将韦仁和韦世然送回朝元馆,看着他们走进院门、守门的老伯将院门关好后才转身离开。

韦世然重新踏进学馆的院门后,蓦地反应过来:“五郎,你和戚先生是怎么请假的?他怎么就同意咱们外出了?”出发前兄弟二人只顾着叨叨赵氏孕吐的事了,韦世然就把这事给忽略了。

“还能怎么请?实话实说啊。”韦仁反问回去,“大兄你也请过假吗?”

韦世然摇头:“卫询去请过,先生没同意。”

“他请假是为什么?”

“他内兄一家来他家小住,他要回去陪用午食。”

听起来也是很正当的理由,按理说戚先生是应该同意的,不过韦仁不知道具体情况,只说:“戚先生或许有什么考虑吧。”韦仁想了想,还是叮嘱韦世然一句,“大兄,你若要在上学中途请假,一定要提前让家里人来接你,你可不能自己出学馆,和宁双兄询兄他们一起也不行。”

韦世然歪头打量着自家弟弟:“五郎,阿母和大姊都与我说过类似的话,阿翁就没说过,我也没说过,你……”韦世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只是有些困惑地思索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韦仁磨牙,真想打韦世然一顿,不过真打起来他一定是打不过的,韦仁只能趁着韦世然没防备,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然后一溜烟儿跑了:“反正你记着就好了,我去睡午觉!”

韦仁与韦世然下午照常在朝元馆上课,与此同时,韦家门房内却正在进行一场关于谷元送的那些结了龟的讯问。

吴疾被石伯问到头上时,真是委屈极了:“石叔,我以为那个乡下小子是故意拿虫子来咱家寻开心,真不知道那是五郎君要的东西!”

吴疾对韦仁不太熟悉,只知道韦仁吃东西精细,被养得十分娇贵,不过,据说脾气很好,吴疾偶尔在大门这里与韦仁打上照面,向韦仁行礼时,韦仁只要看到了也会回以微笑,吴疾没想到这样矜贵和善的小郎君竟是个喜欢虫子的!

吴疾自幼在韦家长大,一直在县城内活动,一次都没去过乡聚,他自然见过虫子,但真没见过整整一坛子密密麻麻的虫子。

谷元送来的坛子没有泥封,吴疾按照规矩检查时,看到那些泡在水里的虫子,恶心得差点儿犯了心脏病,若不是那时候谷元早已经离开,他非得当场暴打他一顿!

石伯没理吴疾的辩解,问道:“那人送了几次过来?”

“两次。”

“既然是两次,第二次时你就没仔细问问?”

吴疾瘪嘴:“我要在我肯定得问,但他第二次送来时不是我的轮值。”要是他在,定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既然不是你的轮值,怎么东西还是被扔了?”

“石叔,任谁看到那么多虫子也不能想那是礼啊!”吴疾怂着眉毛,十分无辜,“我和李寿看着都难受,哪儿敢把那种东西送到郎君们跟前?”

石伯见吴疾现在还是这样的态度,将手边记录着客人拜访信息的竹简重重丢到吴疾身上,沉着脸,喝问:“吴疾,我没再与你闲谈,我再问你一次,既然不是你的轮值,怎么东西还是被扔了?”

一个宅邸里能做门房的僮人,要不就是有本事,要不就是有背景,且不论吴疾有没有本事,他是真有背景——他亲母是东厨的管事兼大厨兼采买的田婶子,而田婶子是赵氏从赵家带来的,在赵氏面前很有体面。

吴疾不怕石伯,但也不想真的惹怒石伯,见石伯要生气了,吴疾忙挺直脊背,一板一眼地答道:“李寿见到那些虫子也吓了一跳,他来问我,我们商量后就把那坛虫子倒给猪吃了,还说好,若那人再来,就把事情与他问清楚。”

这话里有多少水分石伯心里有数,他也没多与吴疾掰扯,而是蹙眉问道:“那么多结了龟倒到猪食槽里,大郎就没过问?”这个大郎说的是石伯的大儿子,也就是负责牲畜棚的石大郎。

吴疾有些讪讪地,咂摸了下嘴巴才说:“那个,我们哪儿敢给家里的猪瞎吃东西,那些虫子给丹娘拿去了。”

石伯差点儿被气笑,压住脾气又问了些吴疾迎送谷元的细节后,知道吴疾和李寿好歹是将谷元当一般客人对待的,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石伯才对吴疾说:“算你们还有分寸。不过,你扔了客人送五郎君的礼,又没与五郎君禀报,这事是必要罚的,你等着向郎君请罪吧。”

以石伯对韦仁的了解,哪怕吴疾和李寿没有失礼于人,韦仁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但韦仁让沈决明带的那些话又说明,韦仁不想因为门房的事让赵氏烦心,石伯一时也拿不准韦仁的态度,所以他也没急着处置吴疾。

离开门房后,石伯便与沈决明说:“李寿请假去他外舅家了,多半要在宵禁前才回来,这事也有他的份,得问过他后才好与五郎君回禀。”

石伯在门房内讯问吴疾时,沈决明就在门外,自然也听到了全过程,此时便向石伯轻揖一礼表示知道了。

石伯要是能够未卜先知吴疾打算如何“等着向郎君请罪”,定不会想着先探明韦仁的口风再处置吴疾——

石大郎将韦仁从朝元馆接回韦宅时,会先将牛车停在正门,然后把韦仁抱下车,目送他走进宅邸后,石大郎才会驾着牛车绕到后门,从那里将车驶进宅子。

韦仁今日如同往常那般自正门前下车,然后拾级而上、跨过大门的门槛,韦仁正要向正院的方向走去,就被从门房屋门口奔过来的吴疾跪拦在了门廊下。

韦仁十分怀疑吴疾是不是提前练习过,滑跪的姿势真是流畅又标准,韦仁下意识往斜后侧让了让:“你有什么事?”

吴疾没说话,先给韦仁磕了一个,抬起上身后,才一副愁容地开始请罪,语气悔恨,还带着丝哭腔:“奴婢才知道那些虫子是五郎君要的东西,奴婢真不是故意扔掉的,请五郎君宽恕!”

接下来,吴疾就开始劈里啪啦地剖白自己的内心,中心意思就是,他以为那些虫子是谷元的恶作剧,害怕送到韦仁跟前会吓到韦仁,所以他才会擅自处理了那些虫子。

最后,吴疾表示,若韦仁还想要,他可以连夜出城去为韦仁再抓三坛子回来。

吴疾这一通请罪加诉说很是花了一些时间,石大郎一开始没看到吴疾,只见到韦仁停在门廊下没有往里面走,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吴疾说话的声音。

石大郎匆忙跳下牛车,跑到韦仁身边,他已经从石伯那里听说了结了龟的事,此时见韦仁面无表情地看着吴疾唱念做打,石大郎心下就有些打鼓,忙出言打断:“吴疾,你……”结果他的话才出口,韦仁就举手示意让他安静,石大郎就又闭上了嘴。

韦仁耐心等吴疾说完,对上他可怜兮兮、仿佛还闪着泪花的大眼睛,韦仁笑了笑,问道:“我知道了。只是,你怎么不去君子院等着我,而要在这里与我说这些?”

韦仁这话和吴疾料想的不一样,好在韦仁态度和善,吴疾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奴婢今天要在门房值守的,不能擅自离开。而且,奴婢也想尽早与五郎君请罪,让五郎君消气。”说着,吴疾又作势要拜。

韦仁摆了摆手:“这里人来人往的,你这样跪我,多不好看,快起来吧。”

“谢郎君宽宥!”

吴疾还是谢拜了韦仁一回,而后才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站好,脸上的神情是可见的放松:五郎君年纪小,孩童都心软,看到他如此诚心认错,果然不会再追究了。

站在一旁的石大郎一直在用余光偷瞄韦仁,却只看到他半垂着的眼睑和自然上扬的嘴角,不过,即使没看见韦仁眼中的神色,石大郎也觉得,韦仁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很好,更别说什么“宽宥”了。

当听到韦仁说了那句“人来人往”,再看吴疾这作态,石大郎心下不禁暗骂:真个作死的玩意儿!

韦仁等了一会儿,见吴疾没有其他话要说,便开口问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吴疾被问得略显茫然,摇了摇头:“没有了。”

石大郎实在看不下去了,该老实的时候抖机灵,该机灵的时候又像个傻子一样,石大郎忍不住插言提醒:“既然无事便退开吧,郎君还要去向夫人请安。”

吴疾“啊”了一声,忙退到旁侧,将路让给韦仁。

韦仁抬步就走。

石大郎有些不放心,让吴疾帮他看一下牛车,快步走到韦仁身边,从他手里拿过书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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