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语双颊冻得通红,奇怪地瞥了晏朔一眼,将事情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昨夜巡逻的人发现火情,可惜火势过猛,楼内之人无一幸免。巧的是,垂怜阁昨日歇业未开,除楼内之人,倒是没伤到那些惯爱寻欢作乐之人。”

末了又补充道:“如今郡守正彻查。”

“你且注意着,查到什么及时告禀。”

聂蕊叮嘱了句,回头却发现晏朔脸色难看的厉害,“怎么了?”

不知为何,晏朔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焦躁,他强压心头不安:“公主,奴今日课业能否告假一日?”

搅动着汤勺的手顿住,视线从他紧抿的唇瓣上移开,聂蕊点头同意。下一瞬,晏朔便起身匆忙离去,连平日里的礼仪竟也顾不上了。

思语满脸惊愕:“公主,他,”

“让李文山跟着。”

眼瞅着思谨当即应了声当即便出去,思语暗自叹了口气,这可别又是个恃宠而骄的。

用过早膳,外头雪已停歇。聂蕊特意没让人清扫,她站在门口,指挥思语领着几个小丫鬟堆起一个颇为可观的雪人,又让人取来胡萝卜当鼻子,用胭脂给雪人的两腮添颜色,末了这雪人瞅着很是有几分美貌。

“真好看!公主聪慧过人!”

“若非公主悉心教导,奴婢们便是想破脑袋也无从下手。”

许是聂蕊最近情绪稳定较少折腾人,思语带头夸赞后,满院丫鬟皆纷纷颂扬她心灵手巧。

一个个冻得手脸发红,偏生都夸得情真意切。

聂蕊被逗笑了,吩咐思谨给赏钱。

满院子的人得了赏钱,婢女们个个笑逐颜开,明明时值寒冬,此刻却仿若春日降临。

说来也奇怪,整个公主府,除府外侍卫与外院寥寥数位粗使男子外,其余都是女子,至少聂蕊没在府里见过太监之类的人物。倒不是人不够用,只是偌大公主府,相较应有规制,伺候之人着实稀少。就连身边贴身伺候的,也只有思谨思语二人……

也正是此时谢明前来,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称京都有信,他家公子不敢擅自决断,请她过目。

待他说明来意,聂蕊才掀起眼皮:“这么冷的天,你家公子倒会使唤人。”

谢明垂首:“不敢。”

京都的信,聂蕊自是看不了谢家家书,怕是皇上御笔亲书,内容无非催促归京,并无什么可看之处。

这般想着,却在指尖划过腰间玉佩上所镌刻的小字时,迈动步伐。

*

初雪未化,路上满是积踩过后污渍,和着将明未明的天际,只看得让人心头憋闷。

那股从得知垂怜阁失火便没由来的不安,如同套在脖颈之处的绳子慢慢收紧。晏朔步伐越来越快渐渐飞奔起来,凉风灌的喉鼻针扎似的疼,直到在云姑门前停下。

来往行人嘴中议论最多的,便是昨夜垂怜阁的那场大火。

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火势如何凶猛,有人则满脸悲悯地叹息着被这场火夺去的人命,满口唏嘘。

那股自得知垂怜阁失火便无端涌起的不安,如同套在脖颈之处的绳索,慢慢收紧。晏朔步伐越来越快,渐渐飞奔起来,凉风灌入喉鼻,针扎似的疼痛,直至在云姑门前停下。

“姑姑,姑姑您起身了吗?”

“姑姑?”

“姑姑,您且应我一声可好?”

门扉咚咚敲的咚咚作响,却始终无人应答,吵到了一旁的邻里大娘,她探出头来问道:“你这是作甚?”

晏朔急忙问道:“婶子,这户人家住的是我姑姑,您可见她出了门?”

大娘摇了摇头:“这会儿还早呢,又不是出摊做买卖,哪里会出门?昨个儿晚上我还见她来着,想来是还未起身吧。”

天空灰茫茫一片,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时辰。

本是安慰府话,晏朔听后脸色却愈发苍白。云姑年轻时曾因受罚伤了腿,每逢天冷便疼痛难忍,难以入睡,绝不可能还未起身。

“你可消停些,大冷天的,容人多睡会儿。”大娘见晏朔不吭声,又提醒了一句,便关上了门。

晏朔无暇顾及她又说了些什么,他扫视一圈,当即搬来些石块垒砌起来,踩着石块爬上了墙,也顾不上墙那边没有东西可踩,径直跳下。

这一下摔得不轻,他却是快速起身,踉跄着上前推门。

李文山悄无声息地跃上房顶,待看到不远处斑驳的脚印,不禁愣住,他四处张望,却未看到任何人影。来不及细想,便听到隔着瓦片传来的悲泣声。

“姑姑!”

望着房梁上方悬着的人影,晏朔喉咙血气翻涌头晕目眩,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他咬破舌尖,强撑着上前将人放下。

晏朔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容色青白狰狞,毫无丝毫人气儿的人,竟是平日里最为温煦和善的云姑。他颤抖着手,试探地放在云姑口鼻处。良久,才缓缓抬起那双血红的眼。

云姑死了,毫无征兆。

喝药的碗还在桌上搁着,屋内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云姑性子看似柔和实则最是要强,绝不可能做出自尽之举。况且前日晏朔来时,她的态度已有松动。

昨夜的雪今早才停,院中本该洁净无暇的雪面,除了晏朔的脚印外,还有一道不甚明显的拖痕。从院中废弃的狗窝出现,延伸至墙根处后消失不见。

是谁?

*

清雅的兰花香气蔓延,聂蕊凝视着手中的信,呼吸也下意识地放轻。

她曾在郡守那儿见过原身哥哥亲笔写的信。

那字体劲骨丰肌风骨峭峻,只是每个字的最后一笔总是笔墨略重,当时她不过匆匆看了一眼,便略过未敢细看。

直到现在,这样如出一辙的字再次砸在眼前,再不能忽视。

聂蕊故作不满,略显烦躁的语气下藏着不安的慌促:“聂歙什么时候来的信?”

“今早刚到,来送信的人还未离去,昭昭可要见见?若是有想捎带的东西,也方便他们一道带回去。”

谢云晗脸上挂着浅笑,沉静的目光落在聂蕊紧蹙的眉心,轻轻一叹:“还是莫要直呼皇上名字。”

原身的哥哥果真也叫聂歙?聂蕊怔怔地低下头,忍不住发抖的手险些拿不住信纸。

以前聂蕊练字时,总嫌弃聂歙的字虽沉稳强劲却缺乏锐气。聂歙无奈下,在最后落笔时总是多用些余力。本是为了让她满意,久而久之,倒真成了习惯。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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