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了角河堡,他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堡城,心底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此前他跟着李毅,只需要听令行事就好。
如今脱离了碎金军,脱离了李毅,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天地广阔,竟然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沉默片刻,他选择先去往米脂县,去拜见洪承畴。
另一边,操守府邸内。
客堂内烛光昏暗,李毅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刚刚布颜已经禀报了高杰离开的消息,同样也将今日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高杰的离开,对于碎金军来说不亚于一场地震。
好在自己之前已经罢免了高杰的职务,总算没让辛苦凝聚的军心士气再次遭受重创。
李毅明白,这一切都是艾家和洪承畴在背后鼓动。
看来自己不施展些雷霆手段,怕是镇不住这帮魑魅魍魉。
想到这里,他取出一封文书。
这是杨鹤派人让他三日后去榆林述职的文书。
此前清涧知县残害降寇,破坏招抚大计的文书,让杨鹤大为震惊。
他没想到自己在前面灭火,后面竟然有人拆他的台。
惊怒之下,杨鹤已经从固原前来榆林,要巡视延绥,处理这件事。
李毅的眼睛闪烁着火光。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全力推动劫富济贫的策略,好好杀一杀艾家的威风。
第二天,角河堡照例练兵。
无论发生什么事,李毅都不会干扰自己的练兵大计。
所以他整日巡视校场,中午休息的时候还于兵丁交谈两句,了解他们的精神状态。
很显然,高杰的离开虽然让大家议论纷纷,可是军心可用,影响并不大。
如今高杰彻底离开碎金军,左司事务需要有人负责。
之前刘宗敏治军得力,李毅就让他掌管左司,而中军交给布颜掌管。
只要今后二人再立功升官,李毅就会正式任命他们。
就在李毅加紧练兵,想要早日摆脱高杰背叛的影响时,史可法的亲随送来了一封书信。
李毅打开书信,看完之后,双眼冰冷,浑身散发着杀气。
一旁的刘宗敏见了,紧张的问道:“大人,发生
了什么事?
“两天前,史可法去巡视饥民营地的时候,被人偷袭。若不是当时有一队官兵正好路过,怕是命都要没了。
刘宗敏惊声道:“管粮大人赈济饥民,活人无数,名声都传到了角河堡,他怎么会被饥民打伤呢?
李毅冷声道:“所以,此事断然不是饥民所为。看来我和史可法劫富济贫的动作,逼得有些人不得不铤而走险。
说完他看向刘宗敏,沉声道:“我现在动身去榆林,角河堡一切事务交由你处置。
当天,李毅就带着布颜快马赶去了榆林。
等到他进入史可法的住宅,天已经黑了。
开门的亲随看到李毅,哭着道:“李大人,我家公子等你许久了。
李毅点点头,在亲随的带领下进了内院主卧。
刚掀开门帘进去,李毅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只见史可法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相比之前,显得无比憔悴。
看到李毅,史可法有些激动的挣扎起身,却不停的咳嗽,虚弱的撑不起身体。
李毅赶忙上前几步,扶住他。
“李毅,打伤我的绝非饥民,兵备道抓了许多人,你帮我救救他们。
史可法见到李毅,第一件事就是求他去救受牵连的饥民。
旁边的亲随抹着眼泪道:“少爷,兵宪大人今早就下了令,那上百名饥民已经被斩首。
听到这个消息,本就焦急的史可法更是急火攻心。
“噗……的一口,喷出来一滩鲜血。
旁边的亲随当即大哭。
李毅冷冷看着他,低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首善堂的赵郎中。
冷厉的眼神吓得亲随身子一颤,这才冷静下来,连忙跑了出去。
李毅扶着史可法,让他躺下,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小瓶大蒜素,给他喂下。
史可法坦然喝了下去,只觉得一股辛辣窜入口鼻,连连咳嗽。
李毅为他端来茶水漱口,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条件简陋,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杀菌手段。
好在碎金军常备有新鲜提纯的大蒜素,能够治疗伤员,应该能治疗史可法的伤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毅问道。
史可法吃力的道:“前日我照例去饥民营地巡视,当时正与一户饥民交谈,谁料到有人煽动人心,对抗官府,混乱之中,我身中两刀,头上被打了一棍。幸好当时周围饥民出手相助,拦下凶徒,随从才能带着我返回城内。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李毅问道。
史可法摇摇头,但又咬牙道:“虽不知是谁,可无非就是延绥大户。我依你之计,逼他们捐献粮食赈济饥民,他们恨我入骨。
“你放心,我会为你找出真凶。
史可法摇摇头道:“李毅,我已知晓艾家在对付你,此时再树仇敌,对你将更加不利。
“他们早就深恨我,就算我不追究,他们也不会放过丝毫对付我的机会。
说到这里,李毅冲史可法咧嘴笑道:“再说,这次他们好不容易露出破绽,不想办法逼他们浮出水面,接下来赈济饥民的钱粮从哪里出?
史可法怔怔的望着李毅,苦笑着道:“照你的雷霆手段,他们怕是会后悔千方百计想除掉我。
两人相视一笑。
李毅安抚道:“你安心养伤。你是制台大人任命的救灾主使,我是副使。延绥饥民,我会为你看护好的。
听到这番话,史可法原本焦急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他望着李毅,嘴唇微动,最后只声音低微的道。
“延绥十几万饥民,就拜托你了。
首善堂的赵郎中进了房间诊治,只说是气血两亏,忧思过重,需要好生静养。
听到这番话,李毅这才放下心来。
天色已晚,自然有小厮领路,给他们安排厢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李毅就去了兵备宪司。
当初飞山虎一案,门房已经认得李毅。
进去通报之后,纪先生出面见了李毅。
两人在碎金酒楼坐下,自然有好酒好菜端上来。
上次李毅狠辣的手段,让纪先生心生忌惮,相比之前,态度和善不少。
李毅为其斟酒,两人饮了两杯,气氛稍微活络一些。
纪先生吃着菜肴,神情如常的道:“李大人,我们之间也打过交道,你这次见我,是有什么事?
李毅笑着道:“纪先生,不知你
是否了解管粮通判史可法遇袭一案?”
纪先生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李毅。
“你问此事做什么?”
“我与史可法有旧他被人打伤这件事我定然要查清楚。”
纪先生放下筷子有些不快道:“李大人
李毅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纪先生低头一看见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眼里闪过贪婪。
但是这件事牵扯颇多他手掌不自觉的按住银票犹豫着道:“当时是榆林坐营中军官麾下的兵丁抓的人可是他们根本没拿住凶徒只抓了一群饥民移交给兵备宪司。”
“那请问纪先生兵宪大人为何不经审问直接斩杀了这群饥民呢?”李毅追问道。
纪先生眉头一皱冷声道:“这是兵宪大人的事情你无权过问。”
李毅注视他良久而后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纪先生眉头皱的更厉害望着银票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站起身来对着李毅道。
“前晚确实是有一个人找了兵宪大人。两人进了书房聊了一个时辰兵宪大人才下令斩杀饥民。”
“那个人是谁?”
纪先生背着手并不回答。
李毅心里暗骂一句还是掏出来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是巡按御史刘忠州的亲信。”
说完这句话纪先生再不理会李毅径直的下了楼离去。
李毅坐在酒桌前沉默不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牵扯到刘忠州。
刘忠州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洪承畴混军功他插手这件事定然是有人暗中贿赂求到他那里。
刘忠州的亲信是前日来的榆林如今怕是早就回了米脂县。
这样一来当时目击的饥民被杀凶徒逃走根本无从查起。
李毅眉头紧锁。
看来自己想要查出幕后真凶并非那么简单。
这时候高小甲从门外走进来笑着道:“刚刚老孔说看到了师父我还纳闷师父怎么会在榆林没想到真的在。”
李毅也没想到高小甲在榆林。
他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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