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寿宴（下）
“我等着你。”
明薇笑着看向她，语气不疾不徐，“我出生在长安，六岁去的鄯州，鄯州十年，确实沾染了鄯州的风气。可你口口声声粗鄙不堪的鄯州，是大周无数将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地方，是无数将士拼死都要抢回来的兵家兵争之地。那边的百姓确实粗鲁，不粗鲁命就没了。西戎人抢掠大周的时候，正是粗鲁的他们拿起兵刃保卫家园，也是粗鲁的他们，阻挡了西戎的蹄铁进犯中原。他们是粗鲁，不像李二姑娘你，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没事找事。”
这话说完，周围安静了几息。
之前有传闻，戚家大姑娘空有美貌，实则就是个绣花枕头，胸无点墨。
这番话说下来，倒是很有一番见识，让人无法小瞧。
之前诋毁明薇不会作诗的人，这会都成了缩头乌龟，无人敢替李嫣然辩驳。
一众人中最纳闷的李安然，从前明薇性子软，见谁都是三分笑，这次回来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委屈自个儿了，有仇当场就报。
避免戚明薇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李安然当即叫来李嫣然的丫头把她弄走，又转过身来道，“薇娘，对不起，我替二妹妹给你道歉，她不懂事，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别介意。”
明薇当然不介意，她既过了嘴瘾，又教训了李嫣然。
而李嫣然，既要重新梳妆，又会被口水淹没。
更要紧的是，今日的事会在京中贵女中传开，谁对谁错，公道自在人心，李嫣然想赴宴怕是要几个月之后了。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贵女们都安静的作诗。
半个时辰后，各组的诗作由小丫头挂在梁柱下，供众人品鉴。
一番看下来竟是赵丽君作的《问菊》与戚明欣的《菊梦》各有千秋，众人拿不准谁得第一。另外出众的要数郑柔、李安然，两人不相伯仲。
赵丽君便罢了，她的文采早就在贵女中闻名。今日的黑马是戚明欣，因她之前没参加过贵女宴会，一打听才知道是国公府四房的独女。
“明欣妹妹好文采，都可以和赵姐姐一较高下了。”
“妹妹如此才华，要多参加诗会才行，否则过几年及笄嫁人，就再没这个兴致了。”
“妹妹文采好，平日都读什么书？”
有几个欣赏戚明欣才华，想与她做朋友，明欣被赞得不知所措，脸颊上飞起一片红晕，因她年纪最小，忙道，“各位姐姐谬赞，明欣愧不敢当。”
明薇很是意外。
她虽不懂诗，也看出来戚明欣的《菊梦》比赵丽君的《问菊》立意更高一筹。
国公府将门之后，竟然出了个女诗人。前世戚明欣没参加过宴会，也就没机会展示。
戚明婉颇有些不服气，戚明欣她凭什么，本来她还想出出风头，竟让戚明欣抢了，冷哼了一声，“不过是……”
话未说完，就接收到明薇扫来的凌厉视线，吓得她连忙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戚明薇那什么眼神。
她敢保证，若是把剩下的话说出来，戚明薇杀了她的心都有。
自从母亲在她手里吃亏后，戚明婉看见这个大姐姐就发怵。
明薇见她识趣，自然就移开视线。戚明婉不惹事，她愿意给她脸面，毕竟她也是戚家人。
《菊梦》与《问菊》一时南郊搞下，郑柔提议道，“太子和众皇子以及各府的郎君都在前院，不如把前五的诗作拿去给他们品鉴，请他们点出今日魁首，各位姐妹意下如何？”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郑氏不愧是高门望族。
太子和几位皇子竟也来郑府贺寿。
要不说呢，她们早上出门前，家里都叮嘱过，到了郑府一定谨言慎行，低调行事，切不可失了分寸，就怕一个不甚冲撞了贵人。
主家提议，其他人自然附和。
几位皇子选妃在即，在场的心知肚明，郑柔这是有意在几位皇子面前展示各府女眷的才华，于是纷纷道，“柔儿提议甚好。”
郑柔叫小丫头把诗作送去前院小厮手中，再由小厮送到贵人处。
接下来，贵女们一面等待结果，一面品茶闲聊。话题自然扯到了几位皇子身上，有人问，“安然姐姐，你是贵妃亲侄女，几位皇子的亲事，你那可有消息？”
李安然没想到竟有人这么大大咧咧地问出来，不过都是闺中姐妹，她素来人缘好，愿意与她们分享。但事关皇子婚事，她不敢妄议，只含混道，“我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姑母怎会与我说这些？”
就连父亲都未问过她的意思，看来她与表哥多半没戏了。
“连你都不知道，哎。”
众女一阵失落，只能说些最近听到的，“你们听说了吗，肃王前几日得了圣人称赞，圣人让他统管工部。肃王一向贤名在外，今次又得圣人器重，他日也必是个辅佐帝王的贤王，若是能嫁给肃王就好了。”
明薇心中一嗔，果然有人和她一样。前世她就是被李恪的表面功夫骗了，这厮狼子野心，极擅经营名声。
殊不知，李恪怎会屈居人下，人家想自己做皇帝。
另一个道，“瑞王才英武呢，雷厉风行，手腕雷霆。我听人说，青云司里的刑具有108种之多，前几日昭狱门口的血流了三天三夜都未流干，每到夜晚昭狱的惨叫声能传出十里地！瑞王，才叫真男儿，嫁给他才好。”
明薇正在喝茶，差点一口喷出去。
头一次听见这么夸人的。
这姑娘口味挺重。若她知道日后李慎的手段，便不会说他英武了。她记得再过几年，李慎的名号被妇人用来制止小儿啼哭。
其他的小娘子反应各异，有的倒吸冷气，“瑞王未免太过残忍？虽说是逆党，未免过于血腥。”
“都是逆党了，横竖一死，还管那么多作甚？若不是瑞王屈打成招，怎会将逆党揪出来？圣人信任瑞王，这才把青云司交到他手上。”
“若依我，肃王才是良配，他允文允武。去岁上元节，肃王在百官宴上，即兴作诗一首五言灯谜，满朝文武都赞他才高八斗。”
“是啊，我也听过，当时被传为美谈。”
这事明薇知道，李恪一向爱在圣人和文武百官面前表现。
前世婚后她才知，李恪为得圣宠，背地里让手下僚臣做了不少诗词歌赋，就等着关键时候拿出来博贤名。这首五言灯谜就出自他手下一位才华横溢的幕僚。
贵女们争论不休，前院送来了评比结果。
戚明欣第一，赵丽君第二，郑柔第三，李安然第四。
有人欢喜有人愁，郑柔笑容淡淡的，李安然面色无波。
唯独赵丽君脸色沉了下来，她本就清高，如今输给第一次参加宴会的戚明欣，心中多有不平。
戚明欣万万没想到，她第一次参加诗会就夺了魁首，很是过意不去，谦虚道，“各位姐姐莫怪，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胡乱作的一首，没想到就得了第一。”
她说得很是真诚，一看就是肺腑之言。且小姑娘第一次参加寿宴，很是拘谨。若是旁人或许就此放过了，但谁让她是庶出呢？
“胡乱作就能得第一，若认真起来那还得了，你真不让我们活了。”
“我们认真作的竟不如你囫囵作的，你是想说自己天赋异禀、天纵奇才、才高八斗吗？”
“妹妹你可真是不谦虚，我头次见过口气这么大的人！”
这些人越说越离谱，戚明欣急得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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