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放晴,盛夏已过,风吹动着庭院中的树影,终于能带来几分清凉。
“游二公子,何事如此匆忙,莫非要弃了游家大小事务,改行做什么急脚递不成?”
从山崖回来,如雪也就偶尔同如梦一起喝喝茶,听听她弹琴,其他的事,如梦也没再与她提及。
她明知如梦有事瞒着自己,可又无能为力。想想那日跟踪如梦去了林晟那里,也不知后面几日,他们又可曾再见过面。
恰巧在前往别苑的路上,碰见了神色匆匆的游胤辰。
闻声,游胤辰停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如雪,她双手抱胸,眼中带着一丝揶揄,故意打趣几句。
他轻轻一笑,目光中多了几分放松,淡淡回道:“你倒是心情不错,若是如雪姑娘闲来无事,不妨同在下一起?”
“大可不必,本姑娘的事情可多了。才没空呢!”如雪撇撇嘴,眼睛却瞧见游胤辰衣襟处歪了些。
以前游胤辰总是衣服闲散居士的模样,就算是这样紧衣束腰的长袍,也不至这般不小心。看来确是事务颇多。
她上前抬手为他拽了拽衣襟,动作自然而随意。
游胤辰微微怔愣,心里涌出暖流,面上却不曾显露半分,回道:“胤茹那边,父亲都已打点妥当,路上病了一场,幸而楚奕陪伴左右,及时请来大夫诊治。如今已安然抵达蒋府,得到消息,蒋仁俊对于胤茹的到访震怒不已,反倒蒋士横异常欢喜。她进了蒋府,很多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蒋士横令蒋仁俊在武林大会上拉拢武林人士,也是希望多谢江湖力量的支持,但游诚志一向不愿与之为伍,他们无计可施,才会想到唆使姚志一争盟主之位。
只可惜计划落空,现在上天将武林盟主之女送到了蒋府中,蒋士横自然欣喜。
越是如此,为保游府的中立地位,依附于游家的江湖势力更不好与蒋府太过紧密。
“蒋仁俊那个小子,有胤茹这么好的姑娘为他死心塌地,他还不知足。将来,本姑娘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知道游胤辰说起胤茹心思必定沉重,故而如雪开启了玩笑,将这气氛缓和了下来,“那你现在是?”
“洛歆与剑风打算离开游府,父亲念着洛歆已无亲人,还想让她留在游府多待些时日。”
如雪一听,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洛歆和剑风可不是闲人,怕是游府留不住他们多久了。”
“你说得不错。”游胤辰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玄空门已毁,他们二人留在这里终究不妥,父亲也看在眼里。为了不让他们白白耗费时日,打算派他们去处理一些事务,顺便料理玄空门遗留下的东西。”
“这可真是个好差事。既能为玄空门料理后事,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自己是游家的客人。”如雪轻笑道。
游胤辰点了点头,想着平日里这个时辰如雪应是陪如梦在亭中喝茶才是,这会怎会出现在这里,于是问道:“只是不知如雪姑娘在忙些什么呢?”
“有些时日没去看我那孤傲的表亲了,今日去瞧瞧他。”如雪一脸傲娇的模样。
闻言,游胤辰眉头一展,带着几分笑意回道:“行,你去瞧瞧人家,但是你这脾气要控制一下,人家可不会武功,当心把人拆了。”
“瞎说什么呢?本姑娘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吗?”说着,如雪抱起手臂,斜睨了游胤辰一眼。
两人嬉闹一阵,便各自忙碌去了。
院落里,林晟坐在院中,沐浴在阳光下,一袭浅灰色长衫,衬得他的面容清俊儒雅。虽然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但显然精神好了许多。
早已不是那个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微眯着眼睛,隔着指缝,看着空中的艳阳。
太阳真是个好东西,能够驱散潮湿与严寒。
虽然盛夏已过,但日头旺时,还是燥热不已,反而他似乎丝毫未觉。
“林公子这样直视太阳,小心把眼睛看坏了,这样还得给你治,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
见如雪到来,他稍显意外,放下手臂,看向如雪方向。
但因为刚看了强光,此时看眼前的女子却不真切,只得瞧见一个人形:“如雪姑娘,不知今日有何贵干?”
如雪环顾四周,目光淡淡扫过房中的陈设,语气却带着几分随意:“我听闻你病好了许多,便来看看。你如此憔悴,若想恢复元气,岂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如趁今日好天气,出去走走。”
这话落入林晟耳中,令他微微蹙眉,面上仍带着几分冷意:“我倒也有此意,只不过……江湖险恶,如今我这伤还未痊愈,恐怕不能随意走动。”
“江湖险恶?你倒是顾虑得多。”如雪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玩味,“你是病弱之身,我自当护你。况且,我今日也无其他要事,正好陪你去散散心。”
林晟一愣,不知她打得什么注意。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走出游府,沿着街道一路前行。街市依旧如往日般喧闹,各色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不多时,林晟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目光停在了一家兵器铺前。他缓缓说道:“此地虽繁华,但如今看来,这铺子,倒不及林家堡的精巧匠作。昔日,家中也有这般铺子,只可惜,如今已成过往云烟。”
听得他话中带着几分怅然,如雪不禁心生感慨:“往事已矣,不可追。”
林晟没有应声,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正在此时,如雪的余光忽然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如风一般在街角一闪而过,几乎让她错觉是一场幻影。
她心中一紧,转身匆匆追去,边走边对林晟说道:“你先在这稍等,我去去便回。”
林晟尚未及回话,便见如雪已消失在街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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