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赵予安看到飞驰而过的景色,指尖触摸到窗户冰冷的玻璃,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这就……走了?
这三年,她哪里都没去过。
如今看着京都鳞次栉比的高楼越来越远,窗外出现大片金黄色田野,三五成群的牛羊在低头吃草,湖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她的心也随之飞扬了起来。
如果把它们画成画儿,剪出来,是什么样子?
赵予安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儿怔。
这双手,也曾画出笔直悠扬的线条,轻轻松松一个圆那是芝麻小事,作画数小时都毫无参差,不知疲惫。也曾用剪子剪出漂亮刁钻的剪纸,展开时赢来一片喝彩。
她大学读的是工艺美术专业,成绩优异,对色彩和线条有着天生的敏感,却因那一年,接踵而来的一件件意外,最终只能草草毕业。
甚至校方能网开一面让她毕业,还是托了不少人情的。
那段时间,陆赢川不可谓不东奔西走,散尽千金。
——没关系的。
当时的她,认真安慰他。
——其实拿不到学位证、毕业证,也没那么重要。
她想,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所以没关系的。
但他却红了眼,双眸紧紧盯着瘦骨伶仃的她,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他伸出手盖住病床上她睁的大大的眼睛。
——安安,睡吧,睡一觉什么都会好。
他的掌心那么温热,带着烟草的味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带着疑问,她在镇定剂的药效下昏沉睡去。
赵予安收回目光。
其实自己打小就没什么远大志向。
最大的愿望也就是父母康健,自己学到本事能养活自己,再拿下陆赢川。
一家五口,加上陆姨,整整齐齐。
——不可谓不完美。
在失去双亲之前,她的人生可谓是爽文一篇。父亲赵卫国虽然是警察,但严厉、一丝不苟是对待工作,慈爱、包罗万象才是留给她的。赵卫国平日里不苟言笑,但赵予安无论多么调皮捣蛋,他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而陈文华刀子嘴豆腐心,从小就对她数落不断,两人还拌嘴吵架,幼稚得很,但母亲忘性大,常常睡一觉就忘,第二天她还气鼓鼓躲在床上抹不开面子,被窝里已经闻到了母亲做鸡蛋灌饼的香味儿。
在这样饱满的爱里,赵予安自小无拘无束,生龙活虎,后来长大了些,就变成了一个喜欢热血动漫,虎虎生威的假小子。
上了高中,她假模假样蓄起长发,毕恭毕敬穿起了小裙子,还是因为被高人指点开了窍——少女心事总是诗。
细数下来,失去双亲之前的那段人生,所有的挫败感,通通跟陆赢川有关。
真见鬼。
赵予安看着窗外急遽略过的景物,觉得有点冷,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拿过背包,给旁边的沈老披了件外套。
又拿出手机咔嚓对着夕阳拍了张照,调了个滤镜发到朋友圈:启程。
阮阮不软:去哪儿了???
……
她朋友圈发的少,难得发一次,一时评论的人很多,大都是初高中的同学和旧友。
评论很多,赵予安只私下回复了张阮阮。
其实,这条朋友圈的小九九很明显,只想让那个人注意到。
内心有个小人在左右摇旗呐喊:不是只有你陆赢川能潇洒的说走就走的!我也一样!我也可以!
……快来注意到我,问一声最好,点个赞……也行!
然后她等啊等,等到到站了,也没等到那个赞。
切,谁稀罕似的!
赵予安“啪”的把手机反扣,找了个姿势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
开开心心的旅程,想什么狗男人给自己添堵啊!
*
朗陵位于淮河北岸,有一望无际的平原,也有峰峦叠嶂的群峰,历史悠久,气候宜人。
而在一方古朴的院落内,小桥流水,温润典雅。
而那间最大的茶室室内,茶香缭绕,檀香正袅袅升起。
茶一动未动,陆赢川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沓厚厚图纸翻看着。
何乐衍抿着茶坐在旁边,几次想张口,又闭上嘴,只默默剥着开心果。
果壳不一会儿堆了一碟子。
镂空的木门“咯吱”一声,被两个服务员打开。
一个女人在众人簇拥下,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她戴着香奈儿的墨镜,脚踩CL的红底高跟鞋,身姿修长笔挺,气场全开。
早有人殷勤的帮李曦宁拉开椅子,她不急不慢坐下,先抿了口茶,才看向陆赢川:
“好久不见。”
陆赢川放下图纸,事实上当他看见李曦宁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被卖了。
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乐衍。
何乐衍轻咳一声,额上滑落一滴冷汗,他很有眼力见地推过去一盘光溜溜的开心果。
——大佬,吃!
——小的已经剥得干干净净,摆的整整齐齐了!
陆赢川瞟了一眼:“你剥得你自己吃。”
——你找的事儿别扯上我。
何乐衍摆手三连:“我不吃,我不配,我比较擅长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就是奔着你来的。
语罢又埋头咔咔开剥。
李曦宁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红唇一弯。
她索性把开心果转到自己这来,开门见山道:“陆赢川,正见传媒决定扩大这部剧的投资,你来当这部剧的摄影指导吧,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比拍剧照赚钱多了。”
陆赢川淡淡道:“谢谢,干不了。”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一点儿转圜余地都没有,饶是李曦宁想了不会顺利,但也没料到他如此直接,求助地看了一眼何乐衍。
何乐衍纠结:“……要不你先听听价格?”
陆赢川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李曦宁探身向前,耳环坠子在颊边叮咚作响,笑眼盈盈:“可你已经签了协议,你没认真看那沓协议吧?如果你不答应,也算违约。违约金是很大很大一笔钱呢。”
陆赢川笑笑:“那我们法庭见,李小姐胃口好,慢慢吃。”
语罢拉开椅子,拿上东西就要走。
李曦宁见他不买账,略微提高了音量:“还有一个选择!陆赢川,你可以不当这部商业剧的摄影指导,那来当何纪州何老爷子纪录片的导演吧!否则……”
又哽住。
否则什么?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这人心志坚定,简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李曦宁,收起你威胁人的那套。”陆赢川止住脚步,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不值得你费这些心思,你找别人吧。”
“这是何老爷子的意思,你见过他。”
“让他找别人。”
“老爷子指名道姓要你,你以为是我……惦记你?我只是担心交不了差!”
“做不了。”
“陆赢川!”李曦宁疾走几步拦住他,恳切道:“五年前,你刚毕业,一无所有在纽约,是我们合作才……”她看了眼何乐衍,何乐衍很识趣的退出了茶室。
“……陆赢川,看在我们曾是校友,又曾是合作伙伴的份上,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你帮帮我。”
*
茶室外面,清风拂面,花香怡人。
雕栏玉砌的长廊上,何乐衍松开领结,吐出口气。
头大。
郁闷的何乐衍遇到了更郁闷的程卉。
程大小姐穿了一身丝质连体裤,正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树枝闷闷不乐地戳蚂蚁。
“卉卉,有只爬你脚上了。”何乐衍友善提醒。
程卉把树枝愤愤一甩,想起身发现腿麻了,命令道:“手!”
她虽然骄纵,人却不坏,因此何乐衍从不跟她计较,只递给她一只手,程卉握着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好好的一部现代偶像剧,也不知道是什么福分被正见传媒这种大公司看上,加大了投资不说,还要改成什么乡村献礼剧!”程卉翻个白眼,跺着脚:“好嘛!现在请了一堆老戏骨,剧本全部要大改!我都可怜那些编剧,头得秃吧!虽然我还是女一号,但戏份大大削减,我跟爸爸抱怨,他居然乐呵呵说挺好!”
程卉把树枝一丢,树枝打在水塘里一只闭目养神的青蛙脚边,激起一圈涟漪:“好个屁!”
青蛙惊恐一跃:呱!呱呱!
何乐衍拍拍她的头,安慰道:“跟着老戏骨,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偶像剧常有,但精良的剧……”
“谁要听你们这些老东西这些千篇一律老掉牙的说辞!”
“我?老东西?”何乐衍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我今年才三十!只比陆赢川大四岁!”
“对啊,说的就是你。”程卉抱着双臂,鄙视的上下扫描何乐衍,从他一丝不苟的发型,到他衣冠楚楚的定制西装,不屑道:“陆赢川那张脸,会让我有想扑倒的冲动,而你,只会让我觉得——无比慈祥。”
“慈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号称阅女无数、情场老手的何乐衍眼前一黑,在程卉嫌弃的眼神下,摇摇晃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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