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任性
季蘅本打算在娘家多赖几日的,可惜事与愿违,她才孤枕了一晚,翌日早晨,袁府那边就直接遣来了瞿姑姑拜上,表面殷勤说请安关照,实则为催人回府。
如此迫不及待,想必是看准了甄家如今失势好拿捏,演一出君姑敲打新妇的俗套戏码。
张老夫人再不舍,也恪遵了大半辈子的礼法,难做出逾矩的事,只待瞿妙兰接下赏银,欢喜告退后,才私下对小女儿婉言——万事最忌过犹不及,休要恃宠生骄,令新房久空。
可季蘅的脾气向来够倔,越遭拦阻,越想反其道而行之。
她盯着几案上的那盘木瓜,没什么胃口,听完母亲的劝告,有些傲慢地扬了扬眉毛,添油加醋道:“记得吕姑姑从前教过女儿,新妇归宁要在娘家住满七日才算吉利……何况,嫂嫂她们省亲,皆是想住几日便住几日的。怎的如今到我这,就有所不同了?”
张氏继续语重心长道:“儿啊,你既已嫁给袁熙,就该守着他们家的规矩!别又胡闹不懂事了!”
“即便瞿姑姑话中有话,却未真正摆明,女儿若是装傻,没有听懂其中意思,她们又能何如?”
话音刚落,在旁的霍逦先笑了,同哑言的张氏相望后,也开口谆谆劝告:“五娘子,如今已嫁作人妇,莫再说稚拙的孩子话了。咱两家同在邺县,离着也近,常走动就成,见面亦不难。你若为此事,招惹了邺侯夫人不快,岂非得不偿失?”
季蘅明白,但并未被这些话唬住,哪怕刘氏气量狭小是人尽皆知的,她却不怎么忌惮。
掐指一算,官渡之战应当是从明年正式开始的,袁氏这束熊熊燃烧的燎原烈火,很快就要变成风中残烛,一吹即灭了。至于失去老虎傍护的狐狸,还能作威作福多久?
她微张了张嘴,很想一股脑儿把话埋怨完,但又怕不被顽固死板的长辈理解,思索了片刻,放弃反驳,只佯作同意,黄昏就走。
当下日头正烈,烤得人精神倦怠。
用完膳,季蘅由丫鬟搀回集芳馆午歇,一行走在游廊间时,她望着两边蔫蔫的草木,眼皮一耷,忽道:“这天真热啊,我有些口渴。”话罢,朝身旁的缦双使了个眼色。
缦双是何等的默契聪慧,很快领悟其意,笑答:“还未出伏,娘子当心暑气袭人。奴婢去厨房给您盛碗冬瓜薏仁汤。”
季蘅微颔首,并摇了摇手中的纨扇,没再说话。
后晌,袁熙与甄尧还在西郊巡营,快结束的时候,见成禄来报,说是天气湿热,五娘子中了暍症。
一听爱妻有恙,袁熙已然心急如焚,管不了许多,火急火燎纵马赶回甄府。
甄尧倒不太着急,是若有所思。但踏足集芳馆之前,他意外拉住袁熙,交代了些小话。
晷影西斜,细宝正坐在院中的树荫下煎药,手边还搁了碗碎冰,她一边嚼冰块解热,一边盯着慢吞吞的文火,似乎并不上心。
“夫人怎么了?”
长廊尽头,袁熙匆匆赶来,仓庚忙不迭跟在身后。
缦双边引路,边答话:“这几日暑气旺,娘子奔波劳碌,又贪嘴食多了羊肉,说是湿热内盛,所幸只是小疾,并无大碍,用上冰后,便已退热,现下正在房中歇息。”
细宝远远瞥见姑婿来了,连忙把扇子丢在石案上,遮住盛冰的碗。夏日里就数这玩意最珍贵,寻常人家哪能用上,是因娘子体贴她煎药辛苦,大方犒赏了一块。她闭紧嘴巴,强忍那股冰爽透骨的凉意,艰难起身微蹲,行了个福礼。
瞧着袁熙焦急进了屋,仓庚也知趣地止步檐下,与缦双一起守在门前头。
室内摆了冰块,点了龙脑香,十分清凉。绕过屏风,见穿单薄衾衣的季蘅刚睡醒,轻轻摇着扇,正伏枕看书,榻边放着喝了大半的金银花茶。
此状,袁熙才彻底相信甄尧的猜测,有些无奈笑了笑,也松了口气:“听说有人病了?”他将左手放进木盆里浸了片刻。
季蘅不声不响地翻了个身,侧脸贴在玉枕上,略心虚地看向他,声音细软:“你怎么来了?”
这精神抖擞、舒舒服服的模样,哪里像中暑的人,倒是袁熙自己,因为赶路,搞得汗流浃背。
他走近些,抬起握完碎冰的左手,甩干了水,再默默探向季蘅后颈。
果然,季蘅惊出声,还被冰得缩了一下,睁开眼,气势汹汹地瞪他。
袁熙沿榻坐下,笑了笑:“好像已经不烫了?”
“你的错觉。”
“那我替你多请几位医工,以针挑痧?”
既被识破,季蘅便坐起身,坦白道:“我确实不太松泛,不想这么早就回袁府。”
“倒也不能连着热伤风多日吧,可就算是大病了。”
“能多佘一天是一天。大人着急催我们回去,可我偏不想事事依他们,显得我像个草包,任谁都好拿捏。”
袁熙总觉得自家夫人像朵扎手的蔷薇,饶有趣味地反问:“你怕她不怕?”
“有点儿,”季蘅不由陪笑,故意讨好,“但有你护着,我就不太怕。”
袁熙确实很吃这套,目光扫过夫人周身,久未与之亲热,心里怪闷痒的,欲将她揽至怀中。
“汗臭,”季蘅却不解风情地伸手推开,“回你自己房里洗去。”
他只能露出一副乖巧忍耐的表情,承诺:“之前就答应过你,想归宁几日都行,我向来说话作准。你也无需装病了,袁府那边只管交给我应付。”
这人是早被美貌迷昏了眼的,对妻子几乎宽容到千依百顺的地步。
季蘅感激他,却难抵消他的母亲所带来的不快。
都说新婚三日无大小,季蘅进袁府的头三天却遭了刘氏煞费苦心地立规矩——君姑看在亲儿面上,自然不会太为难新妇,但少不了活现杀鸡儆猴的戏码。
近的就昨儿晌午侍膳,一小婢忙急没留意脚底,绊了门槛,打了个趔趄,幸而有惊无险,只弄出些许动静,手里端的瓦钵完好,连汤都没洒漏半滴。
偏凑巧让刘氏瞧见,顷刻沉了脸色:“莽莽撞撞的,你当是死人,紧赶着投胎哪,莫非外面还有鬼差咬你脚背撵蹿?”
小婢吓得立地痴挣,瞿妙兰忙接过那党参鸽子汤,边说:“新来的厨婢,不懂规矩。阿鹫,快跪下受女君教益。”
“奴婢第一回当差上膳,腿软瞎了眼睛,还望女君宽恕。”
刘氏瞅了她一眼,轻飘飘道:“杖笞二十,尤其对着这妮子的髀髋。”
“女君饶命!女君饶命啊……”
很快,两个健壮凶狠的刁婆进了屋,拿下正在痛哭流涕、以头抢地的阿鹫。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二十杖下去,定是血肉模糊,不死也要残废。
“且慢!”季蘅忍不住承头相劝,“君姑,便是二十杖,也未必能治好粗枝大叶的毛病,她既这样不稳重,怎好继续留在您身边伺候。二郎把景明院后边的花圃都交由儿妇打理,近来正缺干苦力的,不若就将此女赏给儿妇,让她帮着挖泥松土什么的,也能沉沉性子。”
在旁的文悫君大约听出些端倪,笑了笑,故意尖酸道:“哟,娣妇嫁进袁府才几天啊,就敢向君姑讨这个要那个的,可见得势,我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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