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大半天,克莱尔终于看到了系统所说的悬崖。

系统领她走的路果然是鲜有人知的捷径——这里根本没看到有其他人或兽涉足过的痕迹。

两边的峭壁越发收缩,她几乎以为前面就没路了,直到走到近前才发现堵着路的山壁之间还有一道狭小的裂隙。

还好她瘦小,否则能不能穿过这道裂隙都不好说。

克莱尔吸气收腹,侧身慢慢地挤进裂隙里,前后凹凸不平的岩壁总会时不时硌到她的脑袋。

就这样十分折磨地又走了五分钟,她突然觉得身前一松,差点就要一脚踩空。

克莱尔赶紧扒住石壁,稳住身形,这才发现悬崖已经到了。

她的一只脚悬空,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如果不是她反应够快,刚才踏出的那一瞬间,她就直接掉下去了。

看清了周遭的环境后,克莱尔在心里对系统输出了一万句脏话。

“你所谓的捷径,就是把我卡进悬崖壁上的石头缝里吗?”

——她确实到达了悬崖,不过不是在悬崖上方,而是在崖壁上。

好比一个巨大的蛋糕被人切了一刀,而她就夹在切面中央的缝隙里。

很难想象,在与寸草不生的荒芜峡谷一线之隔的另一边,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充满生机的景象——

下方入目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广袤森林,绿得她眼睛疼。两侧高耸的峭壁直上直下,连绵不绝。

现在的克莱尔就像一只小蚂蚁,卡在峭壁中段的缝隙里探出了头。和辽阔的森林、高远的峰顶比起来,她渺小得令人心生绝望。

系统这个混蛋,给她带的是什么路啊!

系统对她的反应很是不解:

【怎么了,这条路很好呀?你没发现你到悬崖底部的距离直线缩短了一半吗?】

【否则按正常的路线,你得爬到那边的山顶上,然后再跳下去】

“就没有正常一点的路吗?”克莱尔颤抖着嘴唇,往下瞥了一眼,脚有点发软,“比如说向下的、直接走到悬崖底的路!”

即使是中段,这也好高。这和从法师塔的尖顶上跳楼有什么区别?

噢——自由落体的时间更长的区别吗?

【害,别害怕呀。走路多累,跳下去都不用动脚的,很快就过去了,有防护术不会受伤的】

什么很快过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吗?

克莱尔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恐高的毛病,但她觉得从这一刻开始,她害怕的东西里要添上这一条。

克莱尔,15岁。恐高、恐系统。

山崖间的风刮得比峡谷里还要狂躁,方向不定,呜呜的乱吹。

克莱尔的发带不知道被风吹到哪去了,头发糊了一脸,但她甚至不敢腾出手去捋一把。她扒着岩壁,再次往下看了一眼,又立刻缩回了脖子,像壁虎一样贴回原处不敢动弹了。

系统还在很兴奋地怂恿她:

【快跳呀!这种自由飞翔的感觉可是非常难得的,正常人一生体会不了几次呢】

正常人一生顶多只能体会一次吧?自由飞翔一次之后就可以开启下一生了。

就在克莱尔抵死不从的时候,她手下的岩石突然松动了一下。

她惊恐地回头看去,那块扒着的岩石居然开裂了。细小的裂缝开始从凸起的岩石底部向上蔓延,很快,她就觉得手里一松——岩石碎了。

克莱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救命啊——————!!”

伴随着她惊恐的惨叫,系统的声音则显得无比兴奋。

【好耶——!飞起来啦!!】

……

克莱尔觉得也许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落到了实处。

身体已经挨到了地面,但她的心里却空空的——大概还在半空中飘荡吧。

她仰面朝上,两眼无神地盯着遥远的天空和峭壁,表情十分安详。

【怎么样!亲爱的,是不是很刺激?】

【喂?克莱尔?你怎么了?】

“我要杀了你。”克莱尔喃喃道。

【嗯?不用谢,你太客气了】

系统完全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克莱尔手脚发软地爬起来,包裹被她压在身下变成扁扁一团。还好她出发时将食物和水都寄存在了系统那,否则她后面几天只能吃碎渣了。

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很明显悬崖下的生态要比干巴巴、了无生气的峡谷丰富了不止一倍。

在崖壁上时,她只觉得下面的森林延绵不绝,像是广袤的草原一样。但当置身其间时,才真正体会到森林的繁茂与深邃。

密集的高大树木挤挤挨挨,苍翠的树冠几乎连成一片。

天光只能从星星点点的树叶缝隙间透露下来,再加上萦绕在林间的雾气的折射,使森林显露出一种朦胧昏暗的感觉。

脚下的泥土十分松软,空气里还带着湿气。

作为生物学家的弗雷德里克应该很喜欢这里,她想。

“你不是说这里叫枯木森林吗?可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枯?”克莱尔看着四周。

身前的红色标记闪烁了一下,在尖头旁更新出一串文字:“剩余路程:0/5英里”

区区5英里。

这比克莱尔预估的好多了,她还以为系统会给她来个500英里。

咦?她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

系统不太习惯克莱尔的平静,试探问她: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克莱尔:“哈哈。”

她发出了一串毫无情感波动的嘲笑。

【是头晕吗?没关系的,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以后多跳几次就习惯了】

不可能的,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她发誓。

……

树林间的植被十分茂盛,种类也很繁多,她还看到了好几种在弗雷德里克的笔记里见过的类型。

走了没多远,林间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溪,克莱尔走到溪水边蹲下,打算洗把脸。

探出身后,清澈见底的溪水里便倒映出一张蓬头垢面的脸。

——这是谁?该不会是她吧。

【唉,你看起来好丑】

系统无情的点评打破了克莱尔的侥幸幻想。

克莱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凑近了些,仔细看着水里倒影。

她虽然长得没有特别漂亮,但是以前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啊!水里这个灰头土脸的人是谁?

脸上什么时候蹭上的黑一块绿一块?还有她顺滑浓密的卷发呢,为什么她会顶着爆炸头?

克莱尔拒绝承认这是她自己。

【跳下来的时候它们就是这样了,大概是风吹的吧?】

克莱尔蹲下身,掬起水洗脸。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枯木森林还有多远了,即使没人看见,她也不要顶着这副尊容在外面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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