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季姐和黄娘子占着灶屋,一时不会出来,梁堇就去三姑娘院里寻香豆顽去了。

“丰儿,你见香豆哪去了吗?”

丰儿手里端着一只铜盆,正在往扫好的地面上泼水,见是梁二姐来寻香豆,便凑了过去,俩人差不多大,这丰儿头上攒了朵雪青色的头花,梁堇瞧着稀罕,说布不像布,说绸不像绸,也不是罗,就问她这头花打哪家铺子里买的。

丰儿放下铜盆,沾了水的手往衣裳上蹭了蹭,然后打头上把花取下来让梁堇瞅,“外面铺子里可没有我这种,这是绒花,我嫂嫂娘家亲戚去了汴梁一趟,从那边带过来的,嫂嫂得了两只,与我了一只。”

梁堇接过来看,做工算不上多精巧,但能看出是棠梨花,染的颜色匀称鲜亮,吴家丫头们想买头花戴,不是去货郎那买,就是去头花铺子里。

头花铺子里的头花,有上等,次等,下等,下等是专门卖给手中没多少银钱的小丫头的,攒头花的料子想来是捡染坏的料做的,颜色常常不细腻不说,还浅一块深一块。

货郎那里的头花,颜色稍好一点,花形别致的都要价不贱,桂姐经常买新头花戴,在家中时不时地抱怨两个铜子买不到一只好点的头花。

丰儿见她喜欢,就说她嫂嫂娘家亲戚去汴梁,她要是想要,她给她嫂嫂说一声,托人家买两只回来。

梁堇就是没见过这种头花,怎麽肯麻烦她,听她说这样一只头花才三文钱,不由得感叹汴梁不愧是京都,就是繁华。

沂州此地谈不上贫瘠,但也不富,这种品相的头花,要是在沂州,一只怕是要五六文钱。

越是繁华的地方,像头花手绢这种东西越不贵,越是贫穷的地儿,越是卖的贵,卢妈妈和她提过,说在青州沂州一文钱买的炊饼又薄又小,但在汴梁,买的就个大厚实。

汴京里住着官家皇妃,王公贵戚,大官相公……都晓得这是个好地方,在这开食店的多如牛毛,故而做的菜食味好,实在,价钱还经济。

但并不是所有食店都这般,像那种只做上层人生意的大店,价儿贵的连小官都不敢进去。

与丰儿说了会子话,她就去丫头屋里寻香豆去了,香豆平时在三姑娘这做些浇花跑腿的差,天寒天热,轮到屋里的大丫头坠儿和喜儿去灶房拿饭,

她们不想去,也都是使唤她去拿。

同是大丫头的春桃是个实诚人,轮到她去拿饭,都是自个去,极少使唤香豆这样的小丫头。

梁堇撩开竹帘子进了屋,因着香豆是打杂丫头,便和其他丫头挤在通铺上,不像大丫头,仨人一间屋。

怪不得小丫头都想当大丫头,单说一个住字,都处处比不上她们,她们仨人屋里摆三张床,床上还有帐子用,一人还一张桌,桌上摆的有梳妆的铜镜,香粉脂膏,梳头油等东西,还各有只圆凳。

而小丫头睡的屋,一条长炕上铺了六七张凉席,放的到处都是箱笼,脸盆,衣裳,绣花鞋……六七个人共用一张桌,早上起来梳头发的时候,抢的都要打起来。

和小丫头的屋子一比,大丫头原本拥挤的屋顿时稍显宽松。

香豆见梁堇过来了,连忙把她睡的地腾出来,把褥子放到另外靠墙的那头,让梁堇坐在炕上面。

中间第三个铺位是她的,既不靠窗又不靠过道,夏日热的身上生痱,夜里睡不着,要起来几次去院子里用凉水擦身子。

她左边的铺位是丰儿的,丰儿虽然是家生子,但下人院分的屋住不下,她家中还有哥嫂,所以也挤在丫头屋了。

右边是锁儿的,这两日得了热疾,神色恹恹地躺在炕上,香豆去外面打了盆井水,正在给她拧巾擦身子。

“锁儿,你还是吃两副汤药吧。

这锁儿是打外面买来的,在吴家也没个亲人,身上得了疾,也不敢教三姑娘知晓,怕三姑娘再不要她,只能躺在炕上硬撑着。

“二姐,我晓得你是好意,可你瞧瞧,这哪有煎药的地方,连个炉子都没有……锁儿脸上生的都是虚汗,说起话来有声无气的。

她身上穿的衫子脱掉了,上面只有一个蓝布肚兜,下面是条里面穿的有裆小裤,头发凌乱又浸了汗,贴在脖里黏糊糊的。

梁堇帮她把头发抓了起来,方便香豆给她擦汗,见她说没地儿熬药,便说:“真是傻了,我那不是现成的地方吗,我给你熬都使得,又不费什麽功夫,咱往日都在一处顽,又不比旁人,你也太拿我当外人了。

锁儿听了她这番话,心里动容,抓

住了梁堇的腕子,“好二姐,我没拿你当外人……你也知道,我是娘子打外面买来的,不比家生子,自打三姑娘得了门好婚事,外面那些子人都想进来占个位,她们就是瞧三姑娘有出息了才这般。

我在这无依无靠,没个有能耐的老子娘,或者兄弟啥的,所以平日里不敢出一点错,怕被那些人揪到错处趁机把我赶出三姑娘的院子,好给她们家的女儿腾位子。”

“要是教她们晓得我得疾吃药,怕是要到三姑娘跟前添油加醋地说我的这病……我不想被赶出去。”

屋里只有香豆和梁堇,她说的是心里话,要是以前生病倒没什麽,但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声张,只能瞒着,之前院里的两个丫头都被那些人挤走了。

“香豆的干娘会与人刮痧,我想刮一刮,昨夜托香豆帮我去请她,过一会就该来了。”

吴家的婆子丫头,但凡身上不舒坦,有个头疼发热啥的,很多都会去找这个麻婆子,不知她打哪学来的刮痧,半吊子水,有时能给人刮好,有时刮不好。

梁堇听香豆说过她这个干娘,之前她夜里贪凉,身上不轻快,时不时的哈欠打不出来流泪,她就说让她干娘给她刮痧,没过两天她好了也就没去找她干娘。

“二姐,等会我那干娘来,让她也给你刮刮,刮完后身子一轻,就是身上会留印子,要好些天才能下去。”香豆说道。

刮痧,庙会上卖药的药婆也会此道,梁堇有次去赶庙会,就看到她把一位男子请到帘子后面,刮的对方惨叫连连。

梁堇可不想刮,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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