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崔善善却浑然不觉,整个道法课只有她一人听了进去。

半个月后,堂上仍然相安无事,除了有些低阶符修的符纸偶尔会被拿几个大弟子去当茅厕纸用以外,没有再发生其他冲突,自此,蔺玉池便不常去了。

崔善善觉得自己的未来又变得可期了起来。

日子平安地过了两个月,崔善善终于穿上了崭新的道学服,今晨,她才来到紫微殿,半只脚跨入台阶,一股热浪便席卷而来。

她慌忙拿手做挡,却还是被那阵热浪轰得倒在地上。

崔善善艰难地睁开眼,便发现眼前真火弥漫了半个侧殿,教习还未来,一些弟子站在侧殿门口,颇有兴致地围观。

位于侧殿内正中央的少女便是昭奚,她整个人都被真火灼得有些狼狈,有几段头发也被烧断了,如今正恶狠狠地指着对面的弟子说:“把我的纸人还给我!”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器修青年,衣着看起来颇为华贵,想来也是个有身份的弟子。

他手上攥着几颗三昧真火丸抛上抛下,见昭奚语气这般不善,冷嗤一声:“关我何事,你怎么断定是我所窃的?”

昭奚紧攥拳关,沉声道:“先前只有你,口口声声说厌恶它,说我的纸人是晦气的垃圾!”

“为何是只有我?哼,只怕在座的各位皆是如此想的,只是碍于你的身份敢怒不敢言罢了。”

周遭有几个人在小声附和。

昭奚的语气越发沉郁:“所以,就是你偷的。”

真相被她撕破,器修青年也撕破了场中最后的平和,眼底携着三分冷意:“是它们自己跑到我这儿来的,我充其量只是给了些教训罢了,怎么能算偷呢?”

“更何况,我看大家早就受够你那些破纸了罢?”

人群中有谁开口喊了一声:“就是,你修为不足,无法控制这些鬼东西的话就莫要随身带了!”

“我记得上个月湛寂师兄的书还被它们偷偷涂过灵犬的粪便呢,咱们侧殿可是臭了整整三日!”

顿时,周遭弟子叫苦不迭的声音此起彼伏,昭奚似乎被戳中了痛脚,目光中含着些许愤怒,却没有再开口。

“不是想要回纸人么,还给你便是,左右留着都算晦气,正好给你烧了攒攒阴德!”

正说着,那器修便从袖口中抛出了一叠碎纸,纷纷扬扬地洒在昭奚面前,好似翩跹飞舞的银蝶。

一场恶事掩盖住另一场恶事,众人纷纷大快人心地笑起来。

崔善善也清楚地瞧见了少女眼底明晃晃的破碎。

似乎是骄矜惯了,她也不习惯哭,只高傲地扬着下颌,漠然望着自己的纸人变成了纷扬的碎纸,飞舞在自己身前。

一阵风自殿外吹拂而过,携起几片碎屑,飘飞到崔善善手边。

崔善善垂首,发现那纸人上面还画了一张简单的笑脸。

一刻钟之后,教习终于踏入殿内,人群纷纷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崔善善逆着人群,蹲在地上,将地上散落的纸碎一点一点捡起来,回到自己的书案前,又拿出浆糊,将一些看起来原本合在一起的碎纸片重新拼在一起。

她今日没有听课,一整日都在帮昭奚粘纸片。

傍晚散学时,昭奚果然寻过来了。

她站在崔善善书案前,冷淡地问:“为何要粘起来,已经没用了,都丢了吧。”

少女的影子拢在崔善善头上,使得她的视线稍微有些模糊不清。

崔善善扬起头,回问道:“已经没用了就要丢掉么,师姐不是很喜欢它们?”

“喜欢又怎样,废了就是废了?”

崔善善没说话,却把昭奚手中攥着的其他纸片也抢过来了。

“你——!”

崔善善从来没做过这般大胆的举动,复垂下头,不顾眼前人的叫骂,将手中的纸片一点点重新拼好。

崔善善一边粘,一边小声地对她说:“下次还是莫要带它们出来了,师姐。”

“你管我。”

崔善善咬着下唇不敢反驳,昭奚便沉默地看着她。

一段时间过后,一个纸人忧愁的小脸便被她粘好了。

可崔善善却许久都没抬起头来,昭奚皱起眉,忽然瞧见有星星点点的眼泪缓缓掉落在纸片上,又被崔善善用袖子慌忙擦去。

昭奚变得有些急切:“喂,你怎么哭了,我可没欺负你,这可是、是你自己主动帮我粘的!”

崔善善又莫名其妙被她凶了,扬起头,扁着嘴,脸上泪光闪烁,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滑落。

她并非想帮助任何一方,更不想主动掺和这些弟子的纷争,她只是很难过。

很久以前,花楼的院子里被人扔了一条小狗。

小狗很臭,还爱咬人,她便将它偷偷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养,给它擦了身子,喂它吃馒头,养了三个月,最后却是被贵人的车马碾了。

那日她蓬头乱发地抱着她的小狗坐在街边哭了许久,哭着向路过的每一个人求助,却没有一个人帮她。

所有人都在笑,笑她小题大做,笑她仪容尽毁后的狼狈。

她的小狗死了,所有人都在笑。

崔善善看见那些纸片,就想起了自己的小狗。

除了藏在破庙里的妹妹,小狗就是她在那数百个难捱的昏暗时日里唯一的慰藉。

想罢,捏着那些被她重新粘好的纸片,崔善善哽咽了许久。

傍晚的落日映入殿内,所有弟子都离开了紫微殿,殿中只余下她跟昭奚了。

暮色冥冥,似乎所有事物都被淹没在这般沉寂的光景之中。

而崔善善对眼前不知所谓的少女,一字一句开口道:“旧时我有一只小狗,它死了,所有人都在笑。”

昭奚眼里升腾起三分不可置信,心中却被她这句无头无尾的话语所撼动。

好半晌,少女才神色复杂地对崔善善道了一句谢,而后将她粘好的纸片小心翼翼地收入了自己的囊中。

*

几日后,道学课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昭奚没有再引起争端,崔善善照常一个人散学。

在回太祝门的路上,昭奚唤住了崔善善。

崔善善回过头,少女手中拿着一个小巧朴素的布袋子,散发出一阵艾草与依兰混合的气味,是十分特殊的气味。

“崔师妹,这个香囊,能否请你替我转交给你师兄?我先前与他有些过节……”

崔善善皱眉,摇摇头说:“可我记得师兄说先前并不认得你。”

少女今日似乎收起了那副骄矜的性子,变得有些龃龉:“先前蔺师兄为了我受了重伤,想你也曾见过那段留影,知他伤得有多重,我如今只是内心有些过意不去,才做了这个小东西,你能不能帮我交给他?”

崔善善更疑惑了,蔺玉池与昭奚应该是同龄,地位又相仿,没有那般难以交流吧?

“师姐为何不自己给?”

“可我今日都这样赠出去了,也没想过你会回绝,总不能再收回来,他不要,便给你了,你想送给别人也行,反正,这可是我从医者那好不容易求来的草药!”

少女扬扬下颌,又恢复了那副十足骄矜且霸道的做派。

崔善善蓦然回想起蔺玉池回来那夜,心底沉沉一跳。

昭奚见她有些犹豫,脸色不由得认真起来:“你到底收不收?”

崔善善觉得她的语气颇有点咄咄逼人,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便摇摇头:“我真的不能收,不好意思,师姐。”

她往前走了几步,昭奚又将她叫住了。

“崔善善。”

崔善善这回没有转过头,可昭奚的语气却无端冷了许多。

她听见昭奚问她:“我有些想知道,未上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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