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悦面露纠结迟疑半晌,眼神闪烁,最后心一横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没事的,我已经打听过了,郊外有个治疗隐疾很厉害的名医,过两天我悄悄把他请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梁璟听的眉头越皱越深,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什么隐疾?”
“会好的,不必太过忧心,”虞悦用指腹轻点几下他的手背以表安慰,表情中却透露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怜色,“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深知不是什么好话,梁璟被她藏着掖着没头没脑的话绕得失去两分耐心,握着她脚腕的手加重了些力道,“直说就是。”
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脚腕上紧箍的感觉让虞悦心里不断打鼓,斟酌措辞时眼神止不住地朝他身下飘。
梁璟没有说话,一瞬不瞬地紧盯她,只见她意味深长地目移到他身下,瞬间明白过来她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他气得头上要冒烟了,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猛地欺身向前,两只手臂撑在虞悦身侧,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上。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人道,今晚就证明给你看。”
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脸上,虞悦的身体瞬间僵直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的怒气足以证明他不是在嘴硬。
那么……
突然她笑了,眼波流转,明眸桃靥,微微偏头,故意学着他刚刚的口气说话,吐息拂过他的耳畔:“好啊,晚上我在忘忧堂等你哦。”
“你……”梁璟的喉结上下剧烈滚动,有些怔愣地侧眸偏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此刻,看着他耳根泛起的绯红蔓延至脖颈,她在心底了然地“哦”了一声。
原来是个纸老虎,只会耍耍嘴皮子功夫。
“我,我突然想起来晚上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梁璟收起动作退回原位,眼神闪躲,语气故作镇定,然而遮掩不住的绯红还是出卖了他。
虞悦忍不住笑出了声,找的借口也太过蹩脚了些,大晚上有什么公务可处理。
到嘴边的鸭子飞了,那就让他再飞一会儿吧。
她状作惋惜似的咂舌,眼睛中却满是戏谑的神采:“那真是太可惜了。”
*****
皇帝的生辰称“圣寿节”,十年一大庆,一年一小庆,放假三天,大摆宴席,朝野同欢。这一月内禁止杀戮,并大赦天下。
今年恰是宣文帝的五十大寿,生辰礼仪规模盛大前所未有。不止皇宫,连京城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早一个月就打扫得干干净净,各处张灯结彩,装饰一新。
虞悦推开梁璟书房的门,桌案后没人,桌案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砚台是干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可是千吉在门口候着,他应该是在里面的。
“找我有事?”
身后传来梁璟的声音,她转过身,这才发现屋内格局变动,竟是多了一张雕花软榻。梁璟一手撑在矮几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她惊讶地快速眨动几下眼睛,走过去坐在另一边试了试,很是舒服,问道:“怎么突然想着在书房内新摆张榻?”
公务再繁忙,走到寝房的距离也不远,没必要在这凑合吧。
梁璟慢条斯理地提壶给她倒了杯热茶,再把桌上的枣泥酥推到她面前,继续看手中的书,云淡风轻道:“我看你总喜欢卧在榻上,怕你坐不惯书房的椅子,就在书房放了一张,你可以随时过来。”
虞悦捏起一块儿枣泥酥送到嘴边,一口咬下去,酥脆的外皮和软糯可口的枣泥混合的口感很特别,甜度也刚刚好,一吃就是她常买的城南那家糕点铺子。她发出满足的长“嗯”声,身子前倾,笑得两眼弯弯。
“原来是想让我常来呀,”她装作苦恼的样子,“可是我常来做什么呢,你处理公务又涉及机密,我还是不打扰你为好。”
自从上次发现他是个纯情的纸老虎,虞悦玩心大起,时不时总想着逗逗他。
“我对你哪有机密可言,那些密保不都给你看了?”梁璟伸长手臂探过矮几去捏她的脸轻晃了几下,“小没良心的。”
“哦,看我心情吧。”她任由他捏着,歪过头,狡黠地朝他眨眨眼。
梁璟收手前状似无意地用指腹拂过她的嘴角,带走一点黄色的酥皮。虞悦点点自己的唇角,之后立刻拿出帕子递给他,示意他擦手。
他接过帕子摸了摸角上绣的精美牡丹,“你喜欢牡丹?”
“怎么,很俗?”虞悦瞪他一眼。
他掸去指腹上的酥皮,把帕子小心地折好放到手边,“牡丹富贵,明艳大气,与你多像,一点也不俗。”
虞悦这才满意地又笑起来,问他:“陛下的寿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每年都是那些,翻不出什么花来。”
无非就是有灵芝、蟠桃、八仙、龙凤呈祥、万寿这些寓意吉祥纹样的碗、盘、瓶、杯等瓷器。
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们为了博得宣文帝欢心,争相网罗奇珍异宝献上。金银珠宝之类的贺礼是最低级的,精美瓷器、名人字画、精细绣品也是稀松平常之物,皇帝收到的贺礼,没有最贵只有更贵。
对皇子们来说,送寿礼不只是献孝心,更是权力的博弈。
虞悦满心好奇:“是什么呀?能先让我看看吗?”
梁璟招呼千吉去府库拿,她说道:“我听说淮王花了血本找来一件万寿鼎,样式极为精美。”
淮王拿准宣文帝好奢靡的喜好,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往年都是他更能博得宣文帝欢心。
梁璟不甚在意道:“嗯,他送的越贵越好,反正没两年就要易主了。”
他这副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还淡定极了的模样把虞悦逗笑了,赞同道:“反正兜兜转转都会回来,那我们随便从库里淘淘不就好了,若是府库里淘不到,我私库里还有不好好东西呢。”
“不用,我已经都备好了,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
不一会儿,千吉拿着礼单和一个锦盒走进来,轻轻放到桌案上。梁璟上前把盖子打开,赫然一个闪着金光,富贵至极的碗出现在眼前,“就这个特别些,其余的你若想看我们去府库看。”
碗整体是红釉瓷,红色釉极其稀有,因其烧制非常困难,被喻为千窑一宝十窑九不成之说,所以更显珍贵。中间“富贵长春”四字,碗内外四面绘以牡丹描金,既富且贵。
礼单上罗列着十几件物品名称,虞悦一个个看下去,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是叫‘富贵长春描金碗’吗?”
富贵长春天地久,四季平安寿为高。好寓意。
“没错。”梁璟点头。
虞悦现在更加期待圣寿节的宫宴了,那时不只有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献上寿礼,还有周边列国的使臣带来各国的珍稀物件作为寿礼献上,能见到不少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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