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湖

陈子轻下了车,被庄予恩拉到伞下。他在寒冽的夜风中打喷嚏,感觉自己的体温有点不对,可能是要发烧了。

先观察着看看,要是他真的感冒了,那就是被周今休传染的。

随着大门打开,陈子轻带庄予恩跟庄矣走进去,提前过来的佣人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驱寒的药茶。

这是一栋上下两层的老房子,和陈子轻想象得差不多,他目光所及都一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尚未消散的湿气。

庄予恩把碗端到他面前:“爸,这茶不烫了,你喝吧。”

陈子轻恹恹的:“不想喝。”

“不喝茶就吃药。”少年霸道起来,“二选一。”

陈子轻心烦,我选你个大头鬼。

“少爷,稍微喝两口。”庄矣劝道,“您身体不好,在周秘书楼下受了冻,不驱驱寒是不会生病的。”

陈子轻还没说话,肩膀就被庄予恩捏住,把他扳向自己。

“没找个避风的地方?”庄予恩眼神黑厉,“不是,爸,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别咋呼了,我喝还不行吗。”陈子轻拍开捏着他肩膀的手,“庄矣,拿个勺子给我。”

【庄惘云喝个药茶都要勺子,他怎么这么作。】

【行行行,作就作吧。】

【少爷只叫我拿勺子过来,没说让我喂他,是不是忘了说?】

【有我在,少爷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庄予恩这个毛躁不知轻重的人喂。】

【我再等等。】

庄予恩跟庄矣的心声几乎同时响起,陈子轻伸手撑在桌上,手遮住眼睛,不想说话。.

一楼到二楼的楼道摆着一面大镜子。

陈子轻喝完药茶路过的时候多看了眼,这镜子的位置不太行,影响房屋女主人的健康,还有招魂的作用,附近的阴灵会被吸引过来。

原主母亲的过世,说不定有这个原因。

陈子轻上楼,他脚下是年代久远的木制台阶,会随着他的踩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庄予恩跟在他身后:“爸,我今晚跟你睡。”

陈子轻脚步不停:“自己睡自己的。”

庄予恩不肯,非要和他一个房间,他张口就是一句:“那你

去找你矣叔,你们一起睡。”

楼道里一片死寂。

陈子轻才不管后面的两人是什么反应,他在瞅发癫值。

32.9,快过半了,速度可以的吧。

他的颠发得越来越熟练了,已经到了润物细无声随时随地一发的边缘。

“我要么自己睡,要么跟爸睡,第三种选项不管是哪个我都不适应。”庄予恩两层楼梯并一层跨上来,哥俩好地揽住他,手臂勾住他脖子,“爸,求你了。”

庄予恩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字,他表情极其不自然,正想当作无事发生,冷不防地听见旁边人说:“求我?”

【操。】

庄予恩一张脸爆红,他硬着头皮从齿间挤出两字:“求你。”

陈子轻说:“那你跪下来求。”

庄予恩:“……”

【庄惘云怎么什么话都能一眼不眨的说出口,我能为了和他睡一晚下跪求他?】

【我又不是没和他睡过,多稀罕啊,不惜献出膝盖。】

陈子轻摸他碎短的发丝:“爸爸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呢,你不会当真的吧,予恩。”

“不会。”庄予恩的脸快速扭了下就恢复如常,他委屈道,“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万一我当真了,跪下来了,爸你不得心疼死。”

陈子轻眼神示意庄矣先去他房里,他摸庄予恩头发的动作不停,逗小狗一样:“心疼死倒不至于,就当是你给过年做排练。”

【过年为什么要老子下跪?我连亲爸跟爷爷奶奶都没跪过,我会跪庄惘云?】

【绝对,不会!】

庄予恩低着黑色的脑袋,神情模糊不清,他想象不出自己下跪的画面,更何况是对着这个人。

曾经做过的梦在他眼前闪过,某一瞬间仿若身临其境,他把后槽牙咬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陈子轻故意把哈欠声打得很大,“予恩,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今晚你自己睡,明晚你来我房间。就这么定了,再闹送你回老宅。”

庄予恩下颚线绷住,随时都要暴走之际,还有点手掌印的那边脸被拍两下,力道轻轻的,犹如羽毛撩过,也像是从江面上吹来的风,掀起淡淡涟漪。

然后他就听见声音说:“睡前陪你打一把

游戏。”

那还差不多。

庄予恩前一刻这么想,下一刻就黑了脸,我操,我这就被哄好了?

才陪玩一把,他就满足了。

他神色复杂难辨地瞪着径自朝长廊走的身影,咬咬牙,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庄予恩洗澡的时候,把脖子上的高级驱鬼符拿下来放在台子上,又抓起来拎在眼前。

黑掉的面积没变化,既没扩大,也没恢复。

庄予恩叫隔壁的老男人上游戏,得到的答案是让他自己先玩一会,说是有点事。

在周今休那儿待一晚上没事,现在就有事了,呵。

陈子轻是真的有事,他在让庄矣给他下巴擦药酒,磕伤比他预想的要严重,周今休的胸膛怕不是铜墙铁壁。

“阿嚏——阿嚏——”

陈子轻连着打喷嚏。

“少爷,您是不是着凉了?”庄矣忧心,“我让人送温度计来给您测一□□温。”

“不用,我睡前泡个脚就行。”陈子轻揉鼻子。

庄矣看他眼皮,褶子比平时多了一条。庄惘云一难受就会这样。

“那我待会给少爷准备温水泡脚。”

庄矣戴着一次性手套给他将药酒揉进皮肉里:“少爷,你下巴这块地方的青紫明天会更深。”

陈子轻没精打采,他突兀道:“我明天要去趟医院。”

“去看严隙?”庄矣温声,“明天雪很大,少爷不如过几天再去。反正严隙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陈子轻撇嘴:“我已经跟严隙说了。”

“这样啊。”庄矣轻描淡写,“那明天我送少爷去医院,我们慢点走。”

【轮到严隙幸福了。】

陈子轻瞟庄矣,你知道的不少嘛。

【庄惘云很会端水,人人有份,但领的赏赐最多的是我。】

是啦是啦,就你最好抽。.

庄予恩在隔壁等得火烧火燎,他一见庄惘云上线就对哥们撂下话——他这把要装逼。

哥们对这业务熟悉,只要兄弟拉着自个爹跟他组队,他都是给兄弟扮演工具人的角色,目的是让兄弟装逼装到位。

这次也不例外。

“搞什么啊?边路都在上路漏了,中路还敢上去接团!

庄予恩盯着屏幕,一脸愤怒,“这不是白给吗?

“怎么办兄弟?五千经济差了?语音里传来哥们无奈的声音。

庄予恩稍作沉思道:“太被动了,完全被他们牵着走。

“辅助来跟我,我们想办法跟他们换节奏。

一个精灵般的英雄瞬间就上庄予恩的身,给他套了一层护盾。

他忍不住说:“爸你……

都开麦了,队里有两个不认识的,陈子轻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是“父子,秒接道:“巴黎是个好地方啊。

“……

庄予恩一个翻滚,过墙远远看了一眼对面的蓝buff,心中盘算接下来的节奏路线。

“对面打野一会肯定会来刷蓝,下路有线,他大概率会接着刷下路线。

“所以他们上路最多四个人,对方带线边已经在上路露头,也许……

“有一波蹲伏的机会!

峡谷河道里静悄悄的,泛起几许涟漪,草丛里几个人紧张藏在里面,动都不敢动。

“怎么办兄弟,可以动手了吗?

看着对面边路大摇大摆的清着线,哥们用既紧张又焦急的语气说。

“别急,对面的打野很警觉,这个时间他蓝肯定已经刷完了,但还是不露头,肯定也是在观望。

庄予恩十分从容,“我就不信他肯放过下路那波肥线不吃。

毕竟是两辆炮车。

果然只是等了里面,对面打野就在下路露头了。

“动手!

庄予恩在语音里说了声,大家顿时一齐冲了出去,对面边路被突然冲出的几人吓了一跳,保命的本能促使他第一时间大招跑路。

“别追!我们围点打援!

毕竟有五千的经济差,想抓掉对方坦边是不现实的,庄予恩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对方赶过来支援的法师和射手。

对方中路三人一看上路忽然被抓,一时间只能仓促跑来支援,脆皮的站位当然就会出现不少漏洞。

“回头打,卡住视野,先切射手!

庄予恩这一波可以说是完美的指挥,装逼装得很成功,先是五打一,然后是五打三,用人数优势来弥补经济差距。

然而五千的经济差比

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这种的一波节奏,依旧无法造成击杀,五人拼尽全力,也只能把对方打残而已。

看着对方的几个残血,互相掩护着全身而退了。

峡谷的风很凉,庄予恩五人的心更凉,低经济让他们根本打不出伤害。

陈子轻盘着腿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够到柜子上的水,咬着吸管喝。

吸管是庄矣给他放的,上面有星星,挺可爱。

陈子轻把水杯放回去,继续看游戏界面,这游戏他上手快,而且他在选角色时没犹豫,直接就选了辅助,越玩越熟悉,但不影响他的水平中规中矩,勉勉强强。

有个队友要去追,陈子轻以为大部队也会那么做,他赶紧骑到庄予恩身上做好准备。

少年蓬勃朝气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别追了,站好龙坑位置,对方打野到了。

河道里的鱼儿惊走,龙坑里的主宰发出摄人的咆哮。对方的打野扛着冷冽的长枪,已经悄然出现在了他们后方。

如果不是庄予恩阻止,几人继续追的话,必然要被对方回包。

以对方打野一万多的高经济,没了技能,又失了位置的几人,必然成待宰羔羊。

“兄弟,好险啊……射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只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对方打野远远的冷视了几人一眼,见没有机会,便迅速转身跃入峡谷的迷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他妈的,装可以,但不能比老子还会装,老子玩死你。

庄予恩看了看对方的经济,又看了看自己那点可怜的经济,又酸又怒道:“开龙!

“啊?开?开龙?

除半吊子的陈子轻以外,剩下的队友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打野可是满状态的,就凭他们这五个货敢强行开龙。

大概率开到最后,对方打野会忽然跳进来,跟他们拼惩击,然后他们便沦为五个可怜的打工仔……

“别废话,听我的。庄予恩拍了拍手里举着的火炮,不容置疑道。

“我要滚雪球滚死他们。

“辅助摸龙,都站远点,别用技能,也别被消耗状态。

“边路把线清一波。庄予恩朝举着两黑色门板的壮汉说,“别他妈在这时候发呆。

“好咧!

什么叫优势?击杀当然优势,可打掉对方血量同样是优势,有优势,就能滚雪球,然后滚死对方。

“跟老子玩智商是吧?看我耍不死你们。庄予恩情绪高涨,“我们这波是假开龙,真逼团。

“多面有三个人已经残了,他们就是我们的机会。

“嗷呜!

主宰在咆哮着,发出一阵阵的气浪,远远的就能看到。

转眼龙就剩半血了,而边路线也到了对方二塔,所以对面便遇到了一个古老的难题——要龙?还是要塔?

“单选题,单选题。

庄予恩在水边拔了根野草,然后插在自己的鼻孔里,嘴里却不断嘀咕着。

湖风凛冽,一片肃杀。

“呜!

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响起,对方给出了答案。

他们要龙!

在一阵涌起狂风中,对方五人冲了过来,连对方的那三个残血都来不及回家,也全都冲出来。

对方有经济优势,而庄予恩他们有血量优势,并且已经提前站好草丛位置,可以用最好的角度袭击对方。

“轰轰!唰!唰!唰……

大战一触即发,各种技能的光华交织,映亮了整个峡谷。

就在巨龙愤怒的咆哮中,大战终于到了尾声,庄予恩这边的法师被击杀,而对面之前的那三个残血也被庄予恩他们击杀了。

面对着二打四的局面,对面只能选择放龙撤退。

看着对面迅速撤离的两人,剩下四人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

“兄弟,我们开龙吧。队友提议道。

“开龙?庄予恩不屑,“开个屁,赶紧给我去推中塔。

他在游戏里东张西望:“辅助呢,老子的辅助人去哪了?我操,你怎么回家了?

陈子轻正在赶来的路上:“我这不是眼瞅着只剩一半血了,就想着回去一下。

“旁边就有血包你不吃?

陈子轻:“……忘了。

“你猪啊,这都能忘。庄予恩骂完莫名心虚,生怕隔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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